“那你的命呢?”趙向零微笑問道。
趙瞬笑:“當然,這個可不能隨便給人。”
“說到底還是做不到。”趙向零諷刺,“走罷,磨磨蹭蹭,像個娘們。”
青瓷已經將聖旨送來,趙向零接過,抬手藏進袖袋中,稍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抬步想要離開。
趙瞬提醒她:“陛下,你就打算穿着一襲龍袍同我離宮?”
趙向零身上,五線金龍葳蕤聲光,着實耀眼的很。
穿着這樣一身衣服,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是人群中的焦點,並且無時不刻地說明她的身份。
“華王有功夫等我換套衣裳?”趙向零哼道。
趙瞬道:“自然是有的,陛下請罷?”
他讓趙向零穿這樣一身出門,才是真正的喪心病狂。這樣一身龍袍,怕是沒有等他們出京,就會有人攔住,要將自己千刀萬剮。
趙向零便去了最近的一間宮殿,換了套素凈些的衣衫。
烏色如墨,沉在衣上,與頭髮融為一體,襯得眼睛如千年古潭般幽深。
趙向零立在眾人面前,仍舊不改清貴神色,淡淡掃過趙瞬一眼道:“走罷?現在可還有問題?”
趙瞬拱手:“自是沒有。陛下,請。”
五人同行,途中無話。
趙瞬並沒有帶他們出京,而是轉去了京城的一處貧民窟中。
低矮的青石牆上爬滿苔蘚,地上流着不知摻着什麼的黑水,兩旁水溝里漂着死老鼠,還有綠色大頭蒼蠅飛來飛去。
趙向零提着衣擺,皺緊了眉頭。李瑞清神色平淡,沒什麼表情,孫無念抿得唇角發白,有些臉色不好,陳北詞仍舊是紅着眼,根本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環境。
反倒是趙瞬踩在這些腌臢東西上,沒有任何變化。
他轉頭,瞧見趙向零眼底的嫌棄,笑道:“怎麼?陛下不是口口聲聲說要體會人間疾苦?怎麼這點臟就受不住?”
趙向零繡鞋上沾了泥,這叫她愈發不悅,根本懶得同他說話。
趙瞬自顧自道:“我家破人亡的時候,別說這裡,就連那裡也曾睡過。”
指着路旁的髒水溝,趙瞬笑:“打不過乞丐,就只有水裡頭是我的容身之所。”
趙向零看了眼水溝,只覺得胃有酸水在泛。
“餓的時候,別說乾淨的東西。”趙瞬指着水溝,“瞧見裡頭的老鼠沒有,我也曾啃過,只為了活下去。”
趙向零胃裡愈發難受了。
她覺得,趙瞬就是故意將這些事情說給她聽,好噁心她轉頭就走。
“陛下,你看看你,再看看我。”趙瞬笑,“知道為何會有這樣的差距么?”
趙向零不答。趙瞬繼續道:“因為你夠心狠。”
“你爹夠狠,所以篡位拿下江山。”
“你娘夠狠,所以成為南國第一個女帝。”
“而你......虎父無犬子,你的心狠,向來不亞於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趙向零不想理他。
她默默靠近李瑞清,將頭埋在他袖子里,覺得自己呼吸順暢了些。
果然,她家瑞清身上的氣味還是好聞的。
“哼。”
見趙向零根本不聽他的話,趙瞬臉面一僵,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趙向零抬頭看了眼天色,瞧見天空中幾道鳥掠過天際,感慨道:還是雀兒的聲音叫人心情舒暢。趙瞬的話,讓人根本不想聽。
李瑞清揉揉她的腦袋,露出個淺淺的笑。
她家向零,真是驕縱慣了。
走到巷子的盡頭,趙瞬在一戶人家前站定,抬手,在破舊木門上敲出三長音兩短音的節奏,立刻有人將門拉開,請他進屋。
開門的是個年輕侍衛,瞧見趙向零等人先是一怔,然後默默退到一旁,不敢說話。
他並不認得在場眾人,僅僅是因為氣勢上的壓迫,而不得不退。
趙向零瞧他一眼,提着裙子跟着趙瞬進屋。
這間房子沒有院子,幾乎進門就是卧房,只有一張小床,上頭擺着泛黃破舊的棉絮,胡亂用青藍色的布包着。
屋中只有一個破缸,缸口有數個小缺口,看上去已經打破有一些時候了。倒是裡頭盛着的水很乾凈,清清亮亮,沒有半點灰塵。
這屋子一眼就能瞧個遍,壓根就沒有能藏人的地方。
“人呢。”趙向零質問道。
“別急。”趙瞬笑,走到最裡頭的那張床前,將破爛的棉絮扯開,使得空氣中布滿了塵埃。
趙向零下意識捂住了口鼻。
她怕趙瞬會使些手段,在棉絮裡頭下藥,然後借故將藥粉揚起來,讓他們中招。
然而並沒有。
趙瞬將棉絮翻開後,將床板也拿了起來,露出底下一個漆黑的大洞。
趙向零離得遠,看不清那洞究竟有多深,也看不見底下究竟有什麼東西。
“陛下,請罷?”趙瞬退後一步,展臂道。
趙向零擰眉:“你先下去。”
誰知道這是什麼把戲?沒準下頭會有機關。
趙瞬聞言,二話不說,徑直跳了下去。
看來,暫且看上去是安全的。
趙向零剛走近前一步,就被李瑞清攔住:“我先。”
他大約是怕趙瞬在底下耍什麼花招,才想要先一步探個究竟。
再者,有他在下頭接應趙向零,他心裡也放心的多。
趙向零沒有阻止:“多加小心。”
“嗯。”李瑞清點頭,將手按在腰間劍柄上,走近前跳了下去。
沒有聲音。趙向零湊頭過去看,瞧見一抹橙光,是下頭李瑞清點燃了火摺子。
旁邊,趙瞬正抱臂冷眼在一旁瞧着,火光恰好照亮他滿臉的不屑。
“下來,向零。”李瑞清伸手,示意趙向零可以跳下來。
於是趙向零稍稍提起衣服,縱身一躍,穩穩落進李瑞清懷裡。
緊跟着孫無念和陳北詞也跳了下來。
底下是個地道,不長,能隱約瞧見一個門透出的光點。
跟着趙瞬再往前走幾步,就能瞧見那個滿是縫隙的木門。
趙瞬抬手,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裡頭倒是比外頭的屋子要大上不少,只是沒有床,唯有一根巨大的鎖鏈,牽在一個人的身上。
陳子涵散着頭髮,靠在牆角,臉色灰白,不知是死是活。
陳北詞走進來瞧見這一幕,幾乎立刻眼中蓄淚,痛呼道:“子涵!”
他想要過去,卻被趙瞬擋住:“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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