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漫天飛雪,白雪皚皚之中,禹家落下了帷幕。

最後一顆人頭,最後一滴鮮血,叫京城的血腥味終於淡了些。

趙向零嗅着空氣里的梅花香,身着一襲梅花紋金線大紅裘,裡頭着銀狐短絨襖,站在梅花樹下折梅花枝。

李瑞清仍舊一襲白衣,披着件白狐大麾,衣角和大麾邊上都用暗紅色絲線綉着梅花瓣。

他提筆,正站在畫架前就着大雪畫畫。

“瑞清,你覺得是這支梅花好,還是那支梅花好?”趙向零掰下梅花枝,問李瑞清道。

李瑞清並未抬頭,而是匆匆在紙上落下兩筆,應道:“都好。”

都好你個大頭鬼!

趙向零放下手中梅花,快步走到李瑞清面前,抬腿想要踢他一腳。

這樣想,她就這樣幹了。

踩在李瑞清大麾上,沾滿雪花,趙向零不滿道:“李瑞清,看着我!”

李瑞清笑,添完最後一筆,轉頭看向趙向零:“這不是一直都看着你?”

只見畫布上落着的紅色,不是她又是誰?

那張揚跋扈吹鬍子瞪眼的表情,簡直一分不差。

驚嘆的同時,趙向零用她的厚底氈花鞋,再在李瑞清大麾上蹭兩下。

“再踩,你的晚飯沒了。”李瑞清收起畫架,斜眼瞪她。

趙向零默默收回腿,輕輕給他拍了一下,又拍了一下。

不就是一點雪么?至於這樣小氣?

“好了。”李瑞清揉揉她的頭,“去將那梅花折兩支,不是待會要同孫無念和陳子涵用膳?你再拖着時間,他們要等許久。”

趙向零便依言折下兩支梅花,抱着同他一起往回走。

走了兩步,她便覺得不對。

她為什麼要這樣聽李瑞清的話?折梅花這種事情應該是她做的么?

這不是小丫鬟做的事情?所以李瑞清吩咐自己就像是吩咐小丫鬟?

“李瑞清,為什麼朕要折梅花。”趙向零不平道。

那麼多的宮人可以使喚,怎麼就要她去摘?

她可是皇帝唉!她的手是要留着指點江山的,折花是什麼鬼?

李瑞清知她滿心不忿,笑道:“折花,是你唯一能做且會做的一件同女子有關的活兒。”

“是么?”趙向零眯眼,冷笑道,“李愛卿,看來以後孩子歸你生啊?”

李瑞清一噎:“我說的是活,不是其他的。”

“那朕讓別人生好了。”趙向零哼道。

李瑞清笑:“你看看,你總是一言不合就生氣。”

“好啊,朕生氣。”趙向零道,“以後孩子取名,就叫氣氣。”

不是生氣嗎?她可以生一堆氣出來!

不,是要李瑞清自己生。

踢一腳雪,趙向零抱着梅花快步走開,再不搭理李瑞清。

李瑞清跟在後頭,只是笑,也不哄她,反倒是低聲同屬木說了兩句話。

屬木便朝青瓷招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去辦幾件事。青瓷瞧見趙向零沒有反對,便也就跟着離開。

青瓷一走,趙向零更無顧忌,走得愈發快,簡直能生出風來。她奔向梧桐宮,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

李瑞清不緊不慢在她身後站住:“怎麼,不跑了?”

“我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趙向零擰眉,神色嚴峻。

李瑞清見她嚴肅,也跟着嚴肅了起來:“可有異樣?”

趙向零點頭,左右望望,確定沒有人後才朝李瑞清勾了勾手:“你過來,我告訴你。”

李瑞清沒有懷疑,低頭過去,不妨一隻冰涼的手從他領口鑽入,一直貼進他背後。

李瑞清凍得打了個哆嗦,咬牙切齒道:“趙向零!”

“嗯?”趙向零也不把手拿出來,還故意抓了抓,“瑞清,我的手好冷。”

說完,在李瑞清衣里摸了摸。啊,皮膚真好!

“趙向零!”李瑞清滿滿當當的憤怒溢於言表。

“好吧好吧。”趙向零苦哈哈道,“不放就是了。”

她將手抽出來,放到李瑞清眼前:“你看,我的手都凍紅了。”

果然紅彤彤的,還有些腫。

李瑞清嘆:“讓你總是窩在屋子裡,氣血不通,自然就容易凍傷。回去擦點羊油,不許抱着暖爐。”

“暖爐和向零,不可分割。”趙向零從他手中將自己手抽回來,忿忿道。

李瑞清道:“總抱着暖爐,不能受寒,一旦寒氣入體你就挨不住,過猶不及。”

“但是冷。”趙向零可憐巴巴。

“總比凍手強。”李瑞清極有耐心,“走罷,他們已經在等我們了。”

“哦。”趙向零垂頭喪氣,往梧桐宮方向去。

“錯了,這邊。”李瑞清拉住她,讓她掉了個頭。趙向零抬眸,發現這是他們來時的方向。

那個方向,只有大片梅花林,沒有宮殿。

去那裡做什麼?

李瑞清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

青瓷已經命人備下暖閣,皆用牙色鮫紗覆蓋在枝頭間,連接成牆。

鮫紗與鮫綃不同,二者雖都不透水,但前者還不透風。所以鮫紗不適合裁衣,倒適合用來裝飾屋子。

李瑞清倒好,用它來擋風。

鮫紗微紅,襯得枝頭梅花愈發嬌嫩,幾乎能擰得下血來,下頭擺着紅泥小几,几上一隻銀制梅花紋小壺正冒着熱氣。

“李愛卿真是情趣高雅。”趙向零笑,“這裡就差個流觴曲水,便可稱為文人會師之所。”

“陛下若是有此心思,命人去挖便是。”李瑞清同樣笑。

挖渠不過一句話的事情,李瑞清哪裡聽不出來她在打趣自己?

趙向零大笑,瞧他接着自己的話,頓時心情大好,挽起他的手道:“走罷,李愛卿?”

李瑞清彎身拱手:“陛下先請。”

趙向零也不拒絕,拉着他就往鮫紗屋中走。

果然,孫無念和陳子涵已經來了,還多了一個司寇黎。

瞧見趙向零,他們起身要拜,被趙向零按住:“打住,要是今日講禮節,這酒可吃不成了。”

君臣禮節就已經繁複得很,其他的,趙向零見也不想見到。

孫無念和陳子涵倒很是習慣,司寇黎有些惶恐,卻也沒有堅持要行禮。

這點叫趙向零很是滿意。

她曾見過有些固執的人,哪怕她說破的嘴,也不肯放下這些俗禮。

不說遠的,就說右相,他就是這樣一個迂腐......

趙向零臉上笑臉稍稍收斂,垂低頭挨着李瑞清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