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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太醫根本就沒用。他們只會哭,擾人心煩。

執帕,陳子涵替趙向零擦去額間冷汗,瞧着她面色慘白,不由得覺得揪心。

她低聲喚道:“陛下?陛下?”

趙向零並沒有搭理她。事實上,她已經不大能聽見外頭的聲音。

陳子涵抿唇,轉頭示意青瓷近前。

青瓷上前兩步,附耳過去:“陳四姑娘?”

陳子涵道:“去,給左相大人報信,盡量瞞過旁人耳目。”

如果瞞不過,那也沒有辦法。

怎料,聽見左相二字,趙向零忽然清醒過來,翻身握住陳子涵的手:“不許叫他!”

她寇色指甲幾乎要嵌進陳子涵手背中,身上的汗出得更多了,不僅染濕了衣物,還染濕了被單。

“子涵。”趙向零忍着劇痛,低聲道,“就熬過今日,否則前頭的功夫白費了。”

陳北詞才去左相府,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前功盡棄。

“但是......”

趙向零道:“沒有但是,除了去找趙瞬拿解藥,他一樣沒有更好的辦法。子涵,聽話。”

陳子涵抿唇,低頭瞧着趙向零,半晌才道:“好。”

她起身,吩咐青瓷道:“去取安眠香,命太醫院拿些止痛藥來。”

青瓷點頭,轉頭吩咐底下小宮女去太醫院取。

蹲下身,陳子涵替趙向零稍壓好被子:“陛下,你先試試睡過去能不能好些?”

趙向零點頭。低頭瞧見自己手還掐在陳子涵胳膊上。那裡,已經鮮血淋漓。

她放手,剛想說聲抱歉,沒忍住血氣上涌,低頭張口噴出一口血來。

陳子涵大驚。她按住趙向零胳膊,幾乎要哭了出來:“陛下?”

趙向零拭唇,擺手:“無妨。”

“怎麼會沒有關係?”若說之前陳子涵還能佯裝鎮定,那麼在趙向零吐出這一口血的時候,就盡數瓦解。

“怎麼可能沒關係?陛下,你這樣扛不住的,你會死的,會死的!”

趙向零抿唇,沒有回答。

血和着眼淚交織在一起,讓紅色愈發艷麗,陳子涵跪在床前,瞧着趙向零的臉,暗自做下決定。

她擦掉眼睛旁邊的眼淚,轉頭對侍立在邊上的青瓷使了個眼色。

青瓷會意,並未出聲,悄悄從門口溜了出去。她知道陳四姑娘的意思,這是要她現在就去尋左相大人。

趙向零沒有覺察到青瓷的離開,她只是抓着陳子涵的胳膊,不許她離開半步。

陳子涵的手被掐得青紫一片,但她毫不在意,只是跪在趙向零床頭默默流淚。

疼得厲害的時候,趙向零隻能揪住薄被,咬緊下唇。若不是陳子涵以棉布卷在她口中,想來唇上得活活被她自己扯下一塊肉來。

迷濛之間,趙向零感覺到有人輕輕將她抱起,鼻端隱約嗅見一股輕淺葯香。她便知道,是李瑞清來了。

儘力睜開眼,果然瞧見的是他的面容。

“你來做什麼。”趙向零抿唇,強行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麼顫抖。

李瑞清的聲音里都透着寒意:“我不來,你是想自生自滅?還是想一死了之?”

趙向零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怎麼會......”

她還想再說下去,不料腹中劇痛,叫她陡然冒出冷汗,渾身溫度都低了下去。

李瑞清凝眸,右手按在她後頸處,沒有商量,直接將她掐暈了去。

陳子涵鬆了口氣。

這時她才朝李瑞清拜道:“左相大人。”

李瑞清瞧見她手背上傷口結痂又裂開,滿滿的指甲痕,以及腕上青紫,語氣放緩了幾分:“這個時候就不必拘禮,你回去,讓太醫處理傷口。”

“我沒事。”陳子涵搖頭,“我想留在這裡。”

李瑞清道:“此處有我足夠,如今天氣炎熱,你破口處若是化膿,留下疤痕,向零知道了會內疚。”

陳子涵面有猶豫,最後還是應了句好。

她轉頭未行兩步,忽又轉過頭來:“陛下的意思,是不許左相您私自取解藥。”

李瑞清聽出她話中有話,遂問道:“那你的意思?”

陳子涵低頭,聽不出語氣:“我的意思......這解藥不能不取。瞧着她痛苦,我們都不好受,不是么?”

陳子涵抬眸,眼底澄澈,隱有淚光:“左相大人,我素來聽聞您本領不俗,您一定能護她周全,對不對?”

李瑞清沒有作答。

陳子涵又道:“如果連您都不能,這世上就沒有人能護住她。”

李瑞清答:“她不會有事。只要我還活着。”

陳子涵抿唇,朝李瑞清行了一禮,轉頭離開。她以袖掩面,腳步匆匆。

以她的聰明,怎麼會聽不出李瑞清話中的意思?

他分明就不確定,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但,有他的保證,其實也足夠了。

真的足夠了。

趙向零隻昏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疼痛,叫她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她瞪大眸子,眼底滿是痛處與絕望。

她看不清李瑞清的臉,腹中疼痛叫她眼中蓄滿淚水,眼前一片模糊,根本什麼也看不見。

李瑞清探手,輕輕將她眼中溢出來的眼淚擦去。

他知道趙向零一貫很能忍疼。

他見過趙向零手臂拉開半掌寬的傷口仍舊談笑風生;也見過她生生撕裂自己身上傷口只為藏一支簪子;哪怕手骨斷裂,於她而言都稱做小傷。

但如今她耐不住。

她受不住這樣的痛苦。

趙向零眼底的絕望,讓李瑞清感同身受。他拂過趙向零面龐,輾轉至趙向零後頸,再度掐了下去。

這次,趙向零隻昏了半刻鐘。

她幾乎是立刻就醒,翻身過去吐出一大口烏血。

李瑞清赤紅雙目,替她拭去唇邊血跡,痛聲道:“向零......”

他擰眉,放下趙向零,打算起身。

不管趙向零能不能受得住,他是受不住了。他要去尋趙瞬,他要去取一枚解藥來。

誰知趙向零似有感應,抓住他衣袖,疼得聲音發顫:“瑞......清,不、不許......”

李瑞清握拳:“趙向零,你這不是折磨你自己,你這是在折磨我,你這是在折磨我!”

“不......”趙向零捏緊他衣角,抬頭望向他的方向,眸中沒有色彩,“瑞清......”

她幾乎是哀求,哀求李瑞清不要去尋趙瞬。

他們都明白,這是個陷阱,一個斷不能踏進去的陷阱。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