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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理寺卿的摺子就上報給了趙向零。與之一起的還有陳子涵的述狀書。

她寫道:

吾與無念相逢於童稚之時,相熟於竇寇年華,相知至如今。

婢子佩蘭常替吾傳信,如今已有數載。

今無念於奸人所害,為不連累吾名聲,甘願抵罪下獄,此心吾領會,卻斷斷不敢安然受之。

以一己之私將其隱瞞,亦非我所為,故書此證明無念清白,還望大理寺卿明察此案,還他清白。

子涵亦感激不盡。

落款:陳子涵

趙向零看了數遍,才將信箋收起。

她想了良久,才展開案頭黃紙,寫下一紙賜婚書。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一點。

這有這樣,才能堵住悠悠眾口,叫他們不非議陳子涵的所作所為。

最好的結局,最好的......控制。

起身站在窗口,趙向零負手大笑,兩行清淚從眸間划下,又轉瞬乾涸。

她是南國國君,她須得權衡利弊,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和事,達到平衡皇權的目的。

哪怕是她的好友,亦或者,是她的愛人。

趙向零的預感很快就變成了現實。

京城原本有四大家,如今王家禹家倒台,再無往日輝煌,除去陳家,孫家外,其他世家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想要得到京城的權利,靠官位遠遠是不夠的,能夠迅速翻身的捷徑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夫之位。

孫家和陳家一聯姻,各大世家就盯上了趙向零身旁的位置。他們,勢在必得。

金鑾殿上,眾人就南國女帝招夫一事展開了熱烈的討論,並得出一致結論。

趙向零的選夫,必須,必定,必要今年今月就辦,不得有半刻延遲。

眾人嘈嘈切切,趙向零作壁上觀,待到他們全都打定主意要拚死勸諫的時候,她才開口道:“諸位愛卿有何見解?”

見解?

眾人一個個站出來,將所有空置後宮的利害關係全都數了個遍,才深深嘆氣站到一旁,等着女帝一如既往地說:“不。”

反正他們已經被拒絕習慣了。這個提議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有人說出來,但女帝反駁了五年。

雖說女帝在政事上未必清明,但在爭執上絕對能以一挑十,叫眾人說不出話來。

至於這次......招也得招,不招拼了命的也要勸她招。

女帝已經二十,再不招親,莫不是要等到人老珠黃再包養旁支的孩子?

不,現在已經沒有旁支了,旁支已經死的死,亡的亡,流放的流放了。

就連包養儲君這下下策的主意,都不能用了。

怎料,此回女帝只說了一個字:“好。”

拍案定論,沒有給任何人任何一個說法,徑直就走,徒留光禿禿的龍案和呆若木雞的眾臣。

眾人緩過神來,看向素聞同女帝曖昧不清,還居住在宮中的左相大人。

怎料,那處已經沒了他的身影。

有人嘆:“唉,果真天家無情。”

有人感慨:“左相才是名利雙收。若是招夫人選是他,這幾年宰相之位就要拱手讓與人。”

要知道,皇夫之位須得白衣,左相手執高位,想要伴在君側,怎能不除烏紗?

有人長吁:“這真真是......”

太令人歡快了。

風水輪流轉,要是那個世家的子弟能奪得聖寵,那當真是一飛衝天的命。

看看左相,就知道討好皇帝的歡心究竟有多麼重要。

重不重要不知道,趙向零隻知道,她要被目光給千刀萬剮了。

李瑞清端坐在案前,手上托着一本小札,上頭一片空白,什麼字也沒有。他左手邊放着一盞茶,剛剛沖好,還冒着熱氣。

趙向零展開一個最為討好的笑,身後暴君在替她搖着尾巴:“瑞清~”

李瑞清翻了一頁白紙。

“李瑞清~”

李瑞清喝了一口茶。

“瑞清~左相大人~李可愛~寶貝~夫君~”

李瑞清嗆到一口,開始咳嗽。

趙向零忙討好的遞上帕子,替他擦擦並不存在的水:“慢點喝慢點喝,喝完了我再給你倒。”

李瑞清仍舊不理她,甚至還轉過頭去,背光繼續翻他的空白紙。

趙向零欲哭無淚:“瑞清,我真的是被逼無奈。”

李瑞清這才應道:“嗯。”

“瑞清,你也看見了,這些日子我案頭的摺子全是招夫。”

李瑞清淡淡回答:“嗯。”

“瑞清,這個壓力我真的頂不住了啊。”

李瑞清微笑:“知道。”

趙向零渾身冷颼颼地,覺得有些涼。

她有些坐不住,滾到李瑞清懷裡,丟開他手中空白的小札:“瑞清,好瑞清,你原諒我這一次唄?”

李瑞清推開她,叫她自己趴在了地上。看上去好絕情好冷淡。

然而趙向零瞧見他偷偷掃過來的一眼,心下明了,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伏在地上不起來了。

她佯裝哭泣:“糟糕了,瑞清不理我了。”

李瑞清抿唇。

“過分了,瑞清要休掉我。”

李瑞清開口想要反駁,想想又咽了回去。

“是不是是不是,你是不是看見更好看的姑娘,不想要宮裡的皇帝了。”趙向零在絨毯上滾來滾去。

李瑞清瞧着她打滾,無可奈何地輕輕嘆了口氣。

“你就是你就是,你就是看見更好的姑娘,不想要宮裡的老皇帝了!”

趙向零坐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指控他。

李瑞清瞥她一眼。明明要昭告天下招夫的人是她,現在還敢將所有的問題都栽贓在自己身上。

他的向零的膽子,是不是越來越大了?

“想我趙向零。”趙向零捧臉哭泣,從指縫裡偷偷打量李瑞清,“年芳二十一嫁給李瑞清,最好的年華,沒有想到短短數月,年華不在,瑞清就始亂終棄......”

李瑞清抬起一根手指,橫着塞進她口中:“說清楚,是誰始亂終棄!”

趙向零輕輕在他指尖上輕舔一下,笑道:“當然是左相大人,我不過一介女流,哪裡能......”

李瑞清曲起手指,打斷了她的話。他靠近趙向零,一隻手撐在她身旁的地上,俯身道:“趙向零,不許招夫。”

橫豎他是明媒正娶的夫君,再招一個成何體統!

“只是做戲而已。”趙向零伸手去扯他發簪。漆黑頭髮落下,灑她滿面,竟還有些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