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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遠不到七境的修行者,只是依靠四道符就殺死了吳東漣,而且吳東漣還在他自己的城裡。這的確是雷火道觀的正名之日。從今天開始,誰都會覺得他是個怪物。”

鄭煞將目光從守塵的身上移開,最終落在丁寧的身上:“但今日終究會得以正名的不只是他,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

丁寧笑了笑。

他明白鄭煞的意思。

鄭煞是膠東郡很多修行者的老師,他教導鄭氏門閥的嫡系子弟修行,並在其中挑選佼佼者,最為重要的是,他用**裸的強者生存,弱者死亡的法則,徹底改變了很多膠東郡修行者的一生,包括鄭袖。

“你教導出來的許多修行者都已揚名天下,但身為老師的你卻反而默默無聞,今日你若是能刺我一劍,你的確會揚名天下。”丁寧慢慢收斂了笑容,看着這名膠東郡的強者,說道:“但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么?”

鄭煞皺了皺眉頭,聲音微冷道:“你或許在想,若是沒有我,說不定鄭袖會不同,說不定你和鄭袖的結果會不同。”

“你錯了這種可能在最初的幾年想得很多然而隨着心境的改變早就不會再去糾結這樣無謂的情緒”丁寧搖了搖頭,平靜的說道:“當年的王驚夢早在長陵就證明了他強於長陵所有劍師,在最後一戰之前,天下對於他的修為就只糾結於他和趙劍廬的那名宗師到底誰強誰弱,但趙劍廬的宗師早已死在趙王的陰謀里,他和趙劍廬宗師誰強誰弱便是永遠的謎,而現在不同,即便整個天下都認為我是王驚夢的重生,但我畢竟不等於當年的王驚夢。就算是能夠在夜梟的法陣之中逃出來,我依靠的也並非都是我自己的力量,所以誰會知道我和當年的王驚夢隔着多遠的距離?”

頓了頓之後,丁寧看着鄭煞接著說道:“若是你能刺上當年的王驚夢一劍,整個天下的修行者都會認為你是最強的宗師之一,但現在即便能夠刺上我一劍,天下的修行者真的會這麼想么?”

聽着這樣的話語,鄭煞突然笑了起來,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齒:“任何足夠分量的戰鬥在修行者的世界都會傳播得很快很遠,所以你我今日一戰,你一定要表現得強一些。”

“我的話並沒有說完。”丁寧搖了搖頭,抬起了頭來,“那些是別人可能會有的想法,我的想法是,若是一對一比劍,有誰能夠在我身上刺上一劍?還有真正足以代表膠東郡的人,在長陵已經被鄭袖藉手殺了一批,今日殺了你之後,膠東郡的老人,應該一個都不剩了罷。”

丁寧的身材遠沒有鄭煞高大。

他的語氣也和平時一樣平靜。

然而當他此時抬起頭,說出這句話時,給在場所有人的感受,卻是他的身體高大到了雲端,居高臨下的看着所有人。

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氣勢。

尤其當丁寧說到那句“若是一對一比劍,有誰能夠在我身上刺上一劍?”時,在場很多的修行者,尤其是那些修為較高的修行者,更是心中生出一種極大的恐懼。

鄭煞神情微變,他忍不住張開了口,想要說什麼。

然而丁寧卻不再給他多話的機會,目光如閃電般直刺鄭煞的雙瞳:“既然要試,你還在等什麼,等着我先出手么?”

這句話很不客氣,強橫而無禮,但這本身便不是一場純粹的比劍,和長陵劍師之間的切磋完全不同。

對於鄭煞而言,卻是最好不過。

他原本就沒有信心讓丁寧先出手。

丁寧的這種相邀,他當然不會推辭。

他的手指微動。

這動作很輕柔,連一絲風聲都不會帶起,然而天地間一根無形的線卻已經被他帶動,一種原有的平衡被他打破。

天空里響起一聲無比沉悶的巨響。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抬頭望天。

所有人看到了一道星火從高空急速的墜落而至。

凝寂滅的星辰元氣為星火,如天外的神靈俯瞰着這方天地,這本是鄭袖獨有的手段,在所有修行者的認知里,只有鄭袖領悟了這種手段,而且這種手段是融合了膠東郡和巴山劍場的秘術。

所以當看到這道星火的一剎那,這城裡絕大多數的修行者都感到了強烈的震驚,但在下一刻,他們卻都看出了端倪。

火焰的內里一顆隕星!

或者用修行者典籍里更精準的詞彙描繪,是一塊隕鐵或者天鐵。

是隕星墜落之後的殘留物,星辰里各種精金在各種元氣的燃燒之後自然形成的結核。

修行者的世界裡,有很多兵器都是用這種天鐵打造而成,比如說劍山劍。

但鄭煞的這件本命物,卻是沒有經過任何手段的改變,依舊保持着這塊天鐵最原始的樣子,連熔融燃燒的痕迹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正是因為沒有改變,所以這塊如一間房屋大小的天鐵之中的星辰元氣才留存了下來。

這些星辰元氣在修行者的感知里狂暴不堪,如同亂撞的猛獸,撕碎着沿途所遭遇的一切。

這些星辰元氣和鄭煞融入這塊天鐵里的本命元氣,以及墜落時接觸的天地元氣劇烈的摩擦,產生了可怕的烈焰和濃煙。

所以鄭袖的星火是純凈、寂滅而冷酷,而鄭煞使用的這道星火,卻是狂暴、熾烈而駁雜,瘋狂不堪。

元氣性質越是混亂,就越是不能被了解,越是無法阻擋。

鄭煞的這件本命物,就像是用他的血肉蓄養卻囚禁的凶獸,一旦放出連他自己都無法阻止。

最為關鍵的是,這道在空中拖着濃烈焰尾的星火,它的真正目標並非是丁寧,而是牢牢鎖定了守塵的身位。

那些先前聽清楚了他和丁寧對話的修行者,此時都明白了他真正的用意。

他就是要殺死守塵,哪怕自己瞬間被丁寧殺死。

他的真正用意,並非能夠刺傷丁寧,而是能夠在丁寧在場的情況下,以一人之力殺死丁寧身邊的人。

他是想以實際行動告知天下所有人,即便丁寧再無敵,也護不住身邊的人。

如果一個無敵的人都無法阻止對手在自己的面前殺人,那這便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