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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監看着夜策冷的背影,一夜無言。strongstrong

清晨,如泥偶一樣站立在橋頭的夜策冷轉過身來,她的目光落向陳監身側一條普通的陰溝。

這條尋常街巷道路邊上的陰溝里流淌的水此時是和陳監身上的袍子一樣,是深紅色的,蕩漾着血腥的味道。

“你今夜站在這裡看我,應該是生怕皇后做出更瘋狂的事情,乘機對付我。”

夜策冷微抿着嘴,沒有笑,卻是露出了兩個好看的酒窩:“你看這一夜過後,連這裡陰溝中的水流都被鮮血染紅,留在長陵,想小說著的都是生死之事,哪裡還有閑情。”

陳監卻是難得的一笑,笑容里有些了清晨陽光的味道:“不喜歡這裡,又不是不能走。”

“走到哪裡去?”

夜策冷再次流露出面對趙斬時那種不容辯駁的氣息,淡淡道:“墨守城選擇成為皇后的雄圖霸業的墊腳石,讓皇后做成千古未有人做成之事,我相信那人的判斷,今後我大秦王朝吞滅楚燕齊三朝,天下之大,哪裡不是長陵,有哪裡可去?”

“不要說海外仙山。”

頓了頓之後,夜策冷看着想要開口的陳監接著說道:“徐大人帶着我大秦幾乎所有的鐵甲戰艦在海外,連海外眾國都是一統。”

陳監不是尋常長陵百姓,他知道夜策冷所說的這些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於是一時間他無法反駁。

“要想真正離開長陵,便只有將所有恩怨消解在長陵。否則天下何處不是長陵?”

夜策冷笑笑,轉身回橋,然後望着橋那一端的街巷走去,在晨光里脫出陳監的視線。

……

晨光里,丁寧無比緩慢的走出房間,走向院內。

這不是裝出來的。

即便得了長陵很多名醫的治療,即便有着九死蠶和續天神訣,在殺死容姓宮女之後又殺梁聯,這也已經徹底的出了他身體的極限。

若非有續天神訣,他身體里的很多隱傷這一生都不會好,只會越來越重。

當他從屋檐下走到陽光里,凈琉璃便出現在院門口。

她也走得很慢,而且神容也疲憊到了極點,甚至連雙腿都在微微的震顫。

一直在醫館門口的葉幀楠震驚的看着凈琉璃,不能理解。

他感覺得出凈琉璃此時的氣息十分平靜,那雙腿的震顫,只是因為她無法控制自己肌肉的自然反應。

“看來這一夜你看了很多場戰鬥。”

在葉幀楠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丁寧已經看着凈琉璃出聲。

“我只錯過了墨守城的其中兩劍。”凈琉璃點了點頭,說道。

葉幀楠吃了一驚,這才徹底醒覺,昨夜裡凈琉璃竟是追着墨守城的劍光,看了墨守城的很多劍,看了很多場宗師之間的對決。

“我看過了安抱石的一劍,他現在還是比我強。”

頓了頓之後,凈琉璃看着丁寧,認真的說道。

“同樣的天才,就看誰學得快,追趕者總是要快一些,你很快就會追上他。”丁寧看着她,也認真的說道:“既然很多人一生中看過的真正宗師戰都沒有你多,你回到岷山劍宗靜修,一定會大有所成。”

凈琉璃微微一怔,從丁寧平靜的話語里,她聽到了一些非凡的意味,她下意識的重複道:“回岷山劍宗?”

“你應該馬上就要回岷山劍宗。”丁寧看着她點了點頭。

凈琉璃不能理解,道:“我還要留在這裡學習。”

丁寧搖了搖頭,道:“你師尊會讓你回去。”

在跟隨着丁寧學習的這些天里,凈琉璃無疑進步了很多,同樣聽到這些話的葉幀楠還無法想通裡面的意思,凈琉璃卻已經開始明白,她的面色變得難看了起來,道:“那你呢?”

“月氏已臣,尚余烏氏,若再平東胡,今後和燕、齊征伐便無後患。”

丁寧自然不可能聽過皇后和元武之間的對話,但是此時,他卻說出了一句完全一模一樣的話。

接着他看着凈琉璃又補充了一句,“至於楚,看來她是從來都沒有擔心。”

這是真正的天下大局,凈琉璃依舊限於長陵,自然不可能理解,所以她再次像侍女般微躬身,道:“請賜教。”

“一夜征了那麼多修行地,徹底將長陵城中所有的修行地懾服,接下來便要第一時間將所有這些修行地的修行者調走,以免生出後患。唯有將這些修行者從一場殺戮中馬上趕到另外一場殺戮中,這些修行者才會擁有新的敵人。只有一場戰爭,才會滿足所有的需求。”

丁寧望向西北的方向,微嘲的說道:“所以如果我不猜錯,現在我大秦應該和烏氏起了征戰。長陵城中這些修行地的修行者,正好被驅去邊關,征服烏氏。”

凈琉璃皺起了眉頭,她並沒有憤怒,心中反而倒是有些佩服皇后的決斷。

“你的意思是我岷山劍宗也會接受皇后的命令,和這些修行地一樣接受徵召,然後你也會去烏氏邊關?”她皺着眉頭,問丁寧。

丁寧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止,我應該會被遣去東胡邊關。”

凈琉璃眉頭皺得更深,“東胡?”

“東胡和烏氏唇亡齒寒,且烏氏國人和東胡國人也是民風彪悍,烏氏被攻,東胡應該不會座上關,即便明面上不傾國出兵,偷偷派些軍隊支援也是至少的。大秦的軍隊不可能不防備。”

丁寧看着她,道:“東胡和楚齊接壤,距離烏氏邊關已遠,那種地方,變數太多,自然也更加危險。即便是岷山劍宗的修行者,恐怕對那處地方都沒有什麼掌控力。”

凈琉璃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不用想着阻攔。”丁寧微微一笑,道:“我特別和你說這些,便是不想你有任何動作,既然我已經預料到這些,我自然不會有什麼事情。”

凈琉璃低頭思索了片刻,抬頭用一種有些古怪的目光看着丁寧,“所以你反而很希望離開長陵?”

丁寧笑了笑,道:“建功立業,不是絕大多數修行者追求的事情么,越是危險的地方,便自然越容易積累軍功。”

“但你不是絕大多數修行者,所以你的選擇,還有你的算無遺策,才讓我覺得總是有些不對勁。”凈琉璃說完了這句話,然後深深的對丁寧躬身行了一禮,道:“不管你今日是否預言成真,不管我是不是馬上要返回岷山劍宗,多謝你這些天對我的悉心教導,但是在將來,我不希望你成為我的敵人。”

“成不成為敵人,或許並非由我們的意志決定。”

丁寧輕淡的說了這一句,然後抬起頭來,看着門外的道路。

遠處的道路上,有一些煙塵震起。

一座肉山般的身影帶着一種恐怖的威壓,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

這是橫山許侯。

大秦十三侯之一。

比他更快出現一點的,是一名很英俊的青袍男子。

這是澹臺觀劍。

“是要我回岷山劍宗?”當澹臺觀劍穿過院門,凈琉璃很直接的問道。

澹臺觀劍微微一怔,點頭。

“丁寧要留下,去邊關?”凈琉璃看着他,接着問道。

澹臺觀劍一時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頓了頓之後,道:“這要看皇后的旨意。”

凈琉璃沒有看他的臉色,只是轉身過去看着丁寧,道:“你猜對了。”

丁寧看了澹臺觀劍一眼,道:“我要帶些人一起走,而且我要一兩天的準備時間。”

澹臺觀劍這次沒有猶豫,只是歉然的輕聲道:“這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