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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露出一個漆黑的坑洞來。

洞口極為窄小,僅容身量嬌小的女子孩童通過。

若是換作成年男子,就算身材瘦削,也未必能鑽進那個洞口。

阮思心中大驚,本想叫人,但轉念一想,她喊破喉嚨也未必有人聽得到。

那個洞口隱隱透出帶着土腥氣的風。

既然有風,那必然有出口。

阮思摸了摸身上的荷包,裡面放了一把銀針。

這是昨日連羽來拘她的時候,她借口回屋換衣裳,悄悄裝在荷包里,當作暗器用的。

她伏在洞口往裡看,隱約見到些許微弱的火光。

有光。

那她下去以後就能夠照常呼吸。

阮思猶豫了片刻,從懷裡取出晏瀛洲送她的金鐲子,把鐲子留在洞口。

下一瞬,她從洞口鑽進了一條地道里。

那條地道比較狹窄,僅能容一個人通過。

地道旁的牆壁上鑿了幾個凹槽,凹槽里燃着常明的油燈。

風從前面的隧道里出來,帶着一股微微濕潤的土腥氣,吹得她臉頰和脖頸發涼。

出口在那邊?

阮思拈了幾枚銀針,小心翼翼地貼着牆壁前行。

走了幾百步後,地道漸漸變得寬敞。

她也逐漸適應了昏暗的環境,聽力似乎也敏銳了不少。

咚咚,咚……

頭頂的土層好像變薄了些,不時傳來沉悶的腳步聲,震得細軟的塵土簌簌下落。

前方赫然有一個出口。

阮思掩着口鼻,躲在出口的木板下方。

上方偶爾傳來幾聲人聲,或是咚咚作響的腳步聲。

她努力辨別那些聲音,只覺得上面的房間至少有兩三個人。

“還是再等等好了。”

她吹滅門口的那盞油燈,藏匿於陰影中,耐心地等待聲音完全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上方的動靜停了。

阮思緩緩活動着有些僵硬的腳踝和手腕。

只是看一眼,她本不必涉險……

掩着出口的木板近在咫尺,阮思不再多想,伸手輕輕推開那扇門。

她從地洞口鑽了出來。

那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內室。

內室里供着佛龕,佛龕前的帷幔放了下來,掩去裡面的佛像。

阮思環視一圈,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但她盯着那座佛龕,視線遲遲不能從虛掩的帷幔上移開。

不留佛?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如帶倒刺的藤蔓,折磨她催促她,讓她想要徹底揭開謎底。

她被這個猜想嚇了一跳,但那隻手已忍不住挑開帷幔。

裡面供着一尊普通的佛像。

阮思有些失望,回頭剛要鑽進地洞,突然從側面窺到佛像背面似有凸起。

“好像,還有一張臉?”

她心中一緊,掩好洞口後,重新走到佛龕前,徑自伸手轉動佛像的蓮花底座。

“咔!咔……”

佛像底座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響。

阮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那座佛像完全轉過來後,她看到一尊男子的雕像。

那個男子的面相似已中年,重瞳微須,身穿明黃龍袍!

她驚得不輕,險些跌坐在地。

這間佛堂供奉的究竟是什麼人,當今聖上么?

但她還來不及猜測,門口便傳來嘈雜的腳步聲,“誰在裡面?”

阮思剛放下佛龕的帷幔,外面的守衛就踹開門闖了進來。

電光石火間,她拂滅燭火,手中的銀針一併發出。

守衛們手持火把,剛打開門,只見十數枚暗器迎面打來。

眾人紛紛拔刀格擋,銀針撞在刀刃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脆響,也有人不及躲閃被刺傷倒地。

她趁亂就地一滾逃出房間。

門外是一處院子,她藉著依稀的月光,朝圍牆邊跑去。

圍牆不高,只要她踩着牆邊的樹枝借力翻出去……

“呃!”

阮思全然沒有發現有人逼近,隨即一掌重重地打在她背上。

內腑頓時劇痛不已。

她喉頭一甜,強忍疼痛,回手扔出一把銀針,迅速將那人逼退。

下一瞬,她兩眼一黑,從牆頭栽了下去。

昏迷前她最後聞到的是一縷桂花香……

今晚,對洪綾來說也是一場噩夢。

江夫人飯後來找洪姨聊天,聊來聊去,最後聊到兒女的事情上。

“我啊,最喜歡這兩個侄女,尤其是綾兒。”

江夫人送了一枚金簪給她,命侍女當場給她簪上,直誇洪綾年少貌美,惹人憐愛。

洪綾一頭霧水,下意識地摸了摸額前佩的抹額。

“綾兒額頭上的傷還沒好嗎?”

江夫人一問,洪姨媽忙答道:“前些日子結的痂是掉了,還留了個淡紅的印子沒褪。”

“不妨事,趕明兒我讓人上京城買些祛疤的藥膏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笑着拉過洪綾的手。

“綾兒肌膚賽雪,要是臉上留疤就可惜了。再說了,以後成親時,難不成也戴着抹額去拜堂么?”

洪綾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抽回手耿直地說道:“姨母說笑了,阿綾還不嫁人呢。”

“這孩子,”江夫人意味深長地笑道,“女大不中留,妹妹你說是吧?”

洪姨媽臉色一變,賠笑道:“姐姐說的是,只是綃兒已經嫁人了,我捨不得綾兒這孩子,想多留幾年。”

“哎,女兒家哪有不嫁人的?”

燭光中,江夫人的笑臉讓洪綾後背發寒。

“我知道妹妹捨不得綾兒,不如就將她許給我家聰兒,我們兩家親上加親如何?”

洪姨媽和洪綾皆是一愣。

江夫人笑道:“綾兒在江家住了那麼多年,和聰兒的感情深厚,換了旁人是比不過的。”

洪綾瞠目結舌。

那麼多年來,兩人統共沒說過幾句話,哪來的感情深厚?

“綾兒貌美活潑,我也喜歡她得很。”

江夫人瞥着洪姨媽,笑道:“你想啊,要是把她嫁入別家,哪有那麼好說話的婆母?”

洪姨媽面色慘白,只能勉強賠笑。

洪綃嫁給江嵩以後,她倒貼了多少財物給那女婿,但洪綃依然時常上門訴苦。

江嵩尚且是個膽小怯懦的本分人,她的小女兒都過得如此不堪。

換了江聰,一肚子的花花腸子,洪綾一個直腸子嫁過去,遲早被吃得渣都不剩。

但她寄人籬下多年,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洪綾道:“聰表哥不喜歡我這樣的,姨母還是給他說個官家小姐的好。”

江夫人眼中精光閃爍,假笑道:“傻孩子,你出身商賈,日後只能嫁個泥腿子或者貨郎。”

“姨母這是為你好,不忍看你被折辱了,才想着讓你留在江家,當個體面姨娘。”

洪姨媽驚呆了,喃喃道:“……姨、姨娘?”

江夫人臉上的笑容愈發親切。

“我的好妹妹吶,讓綾兒給聰兒當個貴妾也不委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