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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有點寂寞了。”

“那麼多年,竟然沒有人堪透嘯山虎身份的秘密,晏夫人,你說世上的聰明人怎麼那麼少?”

阮思如墜冰窟,後背滲出一陣駭人的涼意。

只要有人落草為寇,嘯山虎的旗幟就永遠不會消亡。

這個名號和它背後的夢魘,如同漫山野草那般,悉數割去後轉瞬又會瘋狂生長。

那人咯咯怪笑起來,伸手去轉動機關。

阮思聽到暗門緩緩滑開的聲響。

“嘯山虎在這裡!”她驚叫一聲。

那人不以為意,冷笑道:“你一個女子,沒那麼聰明也不打緊。”

“後會有期,晏夫人。”他留下最後一句話,“我知道你是誰,你卻不知道我是誰。”

阮思在數丈深的坑裡爬不出來,那個男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她剛要高聲大呼,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

“喬喬?你在這裡嗎?”

是晏瀛洲的聲音。

阮思忙讓他設法拉自己出來,指着洞開的暗門道:“夫君,快追,是嘯山虎。”

他臉色一變,放下阮思,剛追進去幾步,突然聽到巨大的“轟隆”聲。

整個密道劇烈地搖晃起來,塵土飛揚,幾欲坍塌。

晏瀛洲匆匆退出密道,搖頭道:“塌了。”

阮思心念一轉,一把扯下頭把交椅上放着的虎皮,轉身將虎皮扔到深坑裡。

她剛做完這一切,姚鈺便帶着幾名衙役沖了進來。

姚鈺皺眉道:“怎麼回事?”

阮思指着坑裡的屍體說:“嘯山虎已死,是我夫君親手打傷他的。”

屍體的脖子上還插着她的發簪。

姚鈺指揮衙役撈起屍體時,阮思繼續道:“他的致命傷在脖頸,是我偷襲時刺的,把發簪還我吧。”

等屍體被抬上來後,晏瀛洲搶先一步,拔下發簪收起來。

姚鈺見他身上披着虎皮,面目猙獰可憎,體型龐大異於常人,不禁問道:“他就是嘯山虎?”

“正是。”阮思面不改色地答道,“姚大人不妨建議將他暴屍城頭,讓所有人都知道嘯山虎已死。”

姚鈺還要再問,晏瀛洲冷淡道:“嘯山虎已經死了,姚大人剿匪有功。”

他的眼風冷冷一掃,姚鈺低下頭,不再說話。

晏瀛洲帶阮思先行離開了。

“喬喬,這裡沒有外人。”他突然說道,“你跟我說實話吧。”

阮思把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夫君你想啊,要是大家都知道嘯山虎死了,日後再冒出個嘯山虎,別人只當他是個冒牌貨。”

她笑道:“既然只是扯了嘯山虎的幌子,那便沒人信他怕他,哪來什麼殺不死的鬼魂?”

晏瀛洲默了默,沉吟道:“我竟沒想到嘯山虎只是個名號……”

“但這個名號,從今天起便和阿貓阿狗一樣,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而已。”

阮思壓抑多日的心情逐漸好轉,笑道:“反正誰也不知道他是假的,也就沒人會懷疑他不是真的。”

晏瀛洲唇角微微勾起,“是,正如所有人都以為嘯山虎是一個人。”

在百姓商旅眼中,嘯山虎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既然是活人,那便殺得死。

阮思道:“那人生的窮凶極惡,壯如小山,再披塊虎皮,那誰還不當他就是嘯山虎呢?”

這樣的嘯山虎,足以滿足旁人心中所有的遐想。

雖然讓另一個人逃了,但經此一役,縣城周邊的山賊應是從此不成氣候。

阮思心中感慨萬千,晏瀛洲忽然捉住她的手腕,輕輕貼在唇邊。

“夫君?”

他的眼角一挑,淚痣動了動,一雙鳳眸風流無限。

“你要放封紹宇走,我也放了。你要來看搜捕山賊,我也帶你來了。”

他的唇瓣若有若無地掠過她的手腕。

被溫熱的唇瓣觸到的地方,立時騰起一片驚人的灼燒感。

阮思紅着臉,往回抽了抽手道:“多謝了。”

晏瀛洲握緊她的手腕,盯着她的雙眼,低聲道:“接下來是不是該說說孩子的事了。”

山林間草木青蔥,綠意盎然。

阮思彷彿看到晏瀛洲的頭頂隱隱發綠,同樣的生機勃勃。

“不不,你先聽我解釋。”她忙說道,“我那都是唬外人用的,你看這不是奏效了嗎?”

晏瀛洲拉着她往回走,阮思飛快地解釋道:“不然,那鍾二爺灌我喝的便是毒藥了。”

“喬喬。”

他無奈地站住腳步,拉了拉她說:“許大夫還在家裡等着。”

阮思欲哭無淚。

平常她無論做了什麼事,不管對錯都有晏瀛洲替她兜着。

但這回,晏瀛洲死活不肯當這個便宜爹爹。

“夫君,”她好死不死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不喜歡綠色?”

回家後,那許大夫給她診脈,診了半天也沒診出個毛病來。

但晏瀛洲臉色很不好看,許大夫不敢就這樣走了,只好問她說:“你喝了那湯藥,可有什麼不適?”

阮思誠實地答道:“肚子脹。”

許大夫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只怪晏瀛洲小題大做。

換作誰一口氣喝了那麼多水都會脹得慌。

迫於晏瀛洲的威嚴,他硬着頭皮,捻須道:“那過了一會兒呢,有沒有別的癥狀?”

“……想跑茅房。”

這病沒法看了。

許大夫苦着臉回頭道:“晏大人,尊夫人的底子好,看着只是沒休息好,別的沒什麼大礙了。”

屋外,祝東顏扶着晏老夫人進來了。

晏老夫人一見阮思,便一口一個“心肝肉”地迎上來,拉着她問可有什麼不適的。

晏瀛洲正要送許大夫出去,祝東顏突然跑到門邊,俯身乾嘔起來。

“大嫂這是怎麼了?”阮思給晏瀛洲使了個眼色,“快讓許大夫給大嫂看看。”

晏老夫人也忙說道:“別是這幾日吃壞肚子了。”

祝東顏百般推脫,拗不過晏老夫人,只得讓許大夫替她診脈。

許大夫喜道:“恭喜老夫人,恭喜大夫人,是喜脈,已經有兩三個月了。”

一屋子人都驚喜交加。

晏瀛洲打發下人送許大夫出門。

祝東顏滿臉通紅,垂着眼不敢去看他們。

晏老夫人拉過她的手,笑道:“好孩子,這是天大的好事,你怎麼也不跟奶奶說啊?”

阮思也笑吟吟地看着嫂子。

突然,晏老夫人的笑容僵了僵,吩咐道:“快,快出去攔下,別讓大夫到處亂說。”

晏瀛洲愣了愣,和阮思對視一眼。

兩人瞬間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