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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成田雌鳳?有何用處?”

葉小天想歪了,他已知道田彬霏的命是田雌鳳所救,而田雌鳳實際上也算是思州田氏的分支,莫非看在同族與救命恩人的份兒上,田彬霏有意把田雌鳳拉出火坑?

田彬霏道:“很簡單,對楊應龍來說,田雌鳳不僅是他的妻子,更是一個助手,一個極得力的臂助,其作用要遠遠大於大阿牧陳瀟。另外,田雌鳳苦心經營多年,在楊應龍手下打造出了屬於她的一股勢力,舉足輕重。”

葉小天的眼睛亮了,田彬霏繼續道:“如果能把田雌鳳羈絆於銅仁,無異於斷了楊應龍一臂。田雌鳳一派的勢力群龍無首,必然生亂。”

葉小天道:“楊兆龍、陳瀟、趙文遠等人,恐怕也對田雌鳳一手遮天諸多不滿吧?”

楊應龍微笑道:“不錯!所以,如果楊應龍這條手臂斷了,一定會有很多人爭着搶着要去做那根新的手臂。而且他們都會遮遮掩掩,避免被楊應龍發現自己的意圖,這種內耗,甚於滅其一股精銳!”

葉小天會心一笑。

……

一個更加絢麗的花園。不同於江南園林,也不同於北方園林,江南園林精緻,北方園林厚重,可是比起這裡的園林,都要少了一分自然的大氣。

這裡沒有流水,飛瀑就是流水;這裡沒有花圃,滿山紅的黃的藍的綠的花與樹就是花圃;這裡沒有假山,突兀而起,凌絕天下的奇峰怪石就充作了假山,這裡一座園林就是一座山。

葉小天與田雌鳳就行走在這山一樣的園林中。

“所以,小安希望……能由夫人陪同小安回卧牛嶺。”

田雌鳳聽完了葉小天的一堆雜七雜八的理由,站住腳步,嫵媚的眉微微挑起,一如天邊雨後的虹:“陳瀟是大阿牧,老於世故,天王選他陪你回去,不是沒有原因的,你真的覺得,我比他更合適?”

葉小天的神態更加拘謹:“是!一直以來,在銅仁一帶活動的都是夫人您,若論對那地方的熟悉,一直專註於播州事務的陳大阿牧,恐怕還得從頭開始。再一個,以往種種,全是在夫人您的暗授機宜之下,小安也相信……有夫人在,萬事無憂。”

田雌鳳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道:“這是你的心裡話?”

葉小天忙欠身道:“句句肺腑之言。”

田雌鳳想了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暈,艷若桃李:“你說的也有道理,那麼本夫人便去天王面前說說。”

楊應龍當然同意,他本來就覺得以田雌鳳的心思縝密,最適合做這件事,只是近來田雌鳳各處奔波,他也有些過意不去了,如今既然是田雌鳳主動要求,楊應龍自無不允。

楊家是打着受邀於葉小天的幌子趕去卧牛嶺主持正義的,就算田妙雯成功反轉,田雌鳳也無大礙。這不比暗中較量,在公開的對抗中,很少傷及其他勢力的主要人物。

土司們可以在雙方部下殺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還能坐在同一個酒席宴上談笑風生,土司們打架就是如此的奇葩。如果說有特例,那就是葉小天了,在貴陽他曾一氣兒連殺四個土司,饒是如此,鋒芒展露後他也開始變得韜光隱晦起來。之後抓了石阡楊家、展家和曹家的人,他就沒有再舉屠刀,而是在對方家族付出“贖金”後,將人釋還了。

現在的對手是田妙雯,她應該會很懂規矩。不管是為了卧牛嶺還是為了她、為了田家,做事總會留一線的,那個驢性十足、不循規矩的葉小天已經死了,不會再有第二個葉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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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楓湖,依舊美如天堂,這天堂里還住着一位美如仙子的待嫁新娘。眼看婚約將近,瑩瑩心花怒放。天知道這近一年來的時間,她努力剋制自己不去給小天添麻煩,忍得有多辛苦。

從小就被家裡人過度保護的瑩瑩在這段時間重新進入了消息閉塞狀態,發生在卧牛嶺的一切,夏家都對這個被全家呵護如掌上明珠的姑娘進行了封鎖,因為有葉小天的配合,時時會寫封信過去,所以瑩瑩一無所知。

葉小天能配合,是因為瑩瑩的父親和祖父了解所有的事情,這也算是葉小天送給老丈人的一份大禮,巴結上貴州巡撫葉夢熊,抱上朝廷這條大粗腿,夏家好處多多。

掐着指頭算着,眼看距婚期還有不到兩個月時間了,瑩瑩反而不舍起來。雖說嫁了人照樣可以回娘家,可卧牛嶺距紅楓湖畢竟不是朝發夕至的近路程,而且做了人家媳婦,能想回家就回家么?

於是,這段時間瑩瑩靜下心來,陪老祖母織網,陪娘親聊天,那副乖乖女形象,倒讓大家有些不適應了。

這一日,瑩瑩正陪着老祖母坐在湖邊曬着太陽,夏老太爺忽然從莊子里走來,先向老祖母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母親!”

瑩瑩從馬紮上跳起來,跑過去抱住他的胳膊:“爺爺,你怎麼有空兒來。人家正聽老祖宗說你小時候的事兒呢,嘻嘻,你小時候真的有一次下水游泳險些淹死,回來後又被老祖宗給揍過一頓嗎?”

夏老太爺有些尷尬地看了老祖母一眼,訕訕地道:“娘……”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道:“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再說娘又不是說給外人聽。”

人這年紀大了,性兒就有些像小孩子,夏老太爺的歲數也不小了,可是碰上比他更像老小孩的母親,也只能甘拜下風。夏老太爺無可奈何,道:“行,當然行。娘,我找瑩瑩有點兒事。”

老祖母擺手道:“去吧去吧,我把那兩張網子補起來。”

老祖母起身,蹣跚地走向沙灘上架起的兩張漁網,夏老太爺帶着瑩瑩走開了。

夏瑩瑩負着雙手,蹦蹦跳跳地走了幾步,乜一眼若有所思的祖父,道:“爺爺,你要跟我說什麼啊?”

“啊?哦!”

夏老太爺回過神兒來,咳嗽一聲道:“瑩瑩啊,你一會兒收拾一下。明兒我帶你去一趟卧牛嶺。”

“去卧牛嶺?”瑩瑩歡喜的一跳,隨即滿面狐疑:“為什麼要去卧牛嶺?我還有五十五天才成親啊!”

說到這裡,瑩瑩俏臉一紅,顯然對自己脫口而出的還有多少天有些難為情,但旋即就緊張起來,一把抓住夏老爺子的手:“爺爺,小天哥不是出什麼事了吧?”

夏老太爺搖頭道:“這小子,事兒沒少出,麻煩一大堆。爺爺一直沒告訴你,就是怕你擔心……”

夏老太爺說一句,瑩瑩的臉色便白一分,說到後來,已是蒼白如紙,瑩瑩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轉,泣聲道:“爺爺,小天哥他怎麼了,是不是……”

夏老太爺一瞧寶貝孫女那模樣,不禁嚇了一跳,趕緊道:“哎呀!你別擔心,爺爺不是那個意思,爺爺是說,葉小天這些時日又惹出了好些事端……”

夏瑩瑩破啼為笑:“不惹是非,那還是小天哥嗎?那爺爺是說,他沒什麼事了?”

夏老爺子道:“他能有什麼事?不過他惹出來的事實在是不少。你還記得他上次到貴陽覲見葉撫台的事吧,結果在回卧牛嶺的路上,被人做了手腳,當場活埋了他。換了他的孿生哥哥葉小安頂替他的身份,結果……”

夏瑩瑩眼前一黑,差點兒一頭栽倒,夏老爺子忙不迭解釋道:“哎呀!你聽爺爺說完啊!我說過了,他沒事!沒事!爺爺就是賣個關子……”

夏老爺子還沒說完,身後他兒子夏老大氣咻咻地開口了:“爹!你也真是為老不尊!你說你偌大年紀了,身為一方宣撫使,話都說不明白。你賣什麼關子,你以為你是說書的啊?”

夏老爺子怒視兒子,不過因為還攙着寶貝孫女,所以沒有一腳踢出去,夏老大趕過來扶住女兒另一隻手,趕緊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他可不敢再賣關子,先交待結果,然後才把過程說了一遍,聽得夏瑩瑩又哭又笑,又喜又怕,恨恨地攥起小拳頭,捶了爺爺一把,嗔道:“爺爺盡嚇我!”

夏老爺子乾笑兩聲,訕然道:“所以呢,爺爺想帶你去卧牛嶺一趟,在把播州的人引上卧牛嶺、脫離播州控制之前還暴露不得,做戲得做真。事關他身份嘛,不帶上你,恐播州那公母倆會起疑心。”

夏瑩瑩雀躍道:“好啊好啊!那咱們什麼時候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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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夏瑩瑩來,自始至終參與了其事的展凝兒這邊,安排起來就從容多了。

展家新任土司是由葉小天一手扶持起來的,而原展氏嫡房還有人活着,有展龍的存在,他就愈發地需要藉助葉小天的力量,所以對卧牛嶺一向俯首貼耳。

展家原來的嫡房大權旁落,可同樣作為嫡房子孫的展凝兒卻因為葉小天的關係,在展家擁有極超然的身份。

她不會威脅到現任土司的地位,現任土司又要藉助她的婚姻與卧牛嶺搭上更密切的關係,所以她在展家所擁有的影響力較她父親在世時還要大得多,幾乎等同於太上土司。

“這幾天,我要去一趟卧牛嶺。”

“好!”

“播州方面,楊應龍已經受罰退職,由他兒子代理土司職責,播州兵馬也退了,暫時不會再生動蕩。所以……家主可以陪我去一趟卧牛嶺吧?”

“這個自然!不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我……”

“家主不必擔心,這件事與我展家沒有任何關係,只是……需要有人做個見證,家主只要去了就好。”

“呃……,那好吧!”

展氏家主一口答應下來,出了花廳便惴惴不安地想:“姑娘這是想幹什麼?聽說葉土司被人擄走,實際上是因為掌印夫人奪權,姑娘她不是想替葉土司討還公道吧?那不是要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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