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朝她笑着點了點頭，被男人攙扶着上了車。

特助瞧着車子消失，才關上大門。

轉過頭，見聶蘭正抱着胳膊站在廡廊里。

她怔了下，急忙過來。

“院長。”

聶蘭看她一眼，淡聲道：“去把後院空下來的那間房收拾出來，明天一早就讓人把窗戶都釘上。”

特助張了張嘴，想說您不是不歡迎他送人過來嗎。

但是看着聶蘭臉上的冷色，她還是悄悄的走了。

林苗做事一貫專註，沒多會兒便沉迷下去。

直到她被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驚到。

她打開門，發現聲音是從門口傳過來的。

特助正急忙忙往門口過來，見林苗出來，她急忙道：“人送來了，你快去看看吧。”

林苗扶着門框，歪着腦袋看被四個壯漢壓在地上的男人。

她是見過侯甜甜發作的，一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但她沒有動，只是看着。

只見其中一個男人拿出一早準備的針管，給他打了一針。

而後，那人就平靜下來。

直到這時，她才走到廡廊里。

秦教授與她前後腳。

兩人來到男人跟前。

聶蘭讓人把院子里的燈都點亮。

林苗和秦教授兩人蹲下來，盯着男人。

秦教授扶了扶脈，眉頭緊緊的皺起。

林苗便也跟着扶了扶。

然後鬆開來。

“這樣的就算把蟲子弄出來，人也是廢了的。”

她微仰着頭，轉了一圈，發現趙老不在，但是早前跟着趙老的男人還在。

男人默了默，問她：“能治過來嗎？”

林苗搖頭。

“根子已經傷了，就算活着，也是病歪歪的，期間還得是用藥當飯吃來養着。”

“就這也不能保證活多久。”

“可能才把蟲子拿出來沒幾天，人沒挺住就沒了。”

男人眉頭皺得死緊，轉而去看秦教授。

“您可有法子？”

秦教授搖頭。

男人的臉色頓時難看下來。

他闊步出了門，沒多會兒趙老跟着進來。

“就算把蟲子拿出來，也還是會死嗎？”

趙老聲音比剛才又低了幾分。

大約是熬夜導致。

林苗點頭，看向秦教授，見他不言語，便道：“他身體早年就不是特彆強壯，底子本身就薄，之後也不曾注意，那時就有點傷了根。”

“再有蠱蟲這麼一鬧騰，還拖了這麼多年，他的身體已經拖垮了。”

“剛才我說的是我樂觀的估計，其實以他目前的情況根本沒有那個體能扛過拔蟲的痛苦。”

“甚至可能再拔蟲的中途就直接死了。”

趙老劇烈搖晃了下，虧得一旁的男人扶住，才沒有失態。

“那依你之見，應該怎麼辦？”

趙老看出來了，這裡的人，聶蘭心有顧忌，不想也不願出手，秦教授大抵是認出了自己，根本不想做出頭鳥。

他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這個還不知道自己是何許人，幹了什麼事的羅家媳婦了。

林苗想了想，才道：“以我之見，先養吧。”

趙老眉頭緊皺，“實不相瞞，他現在發作的次數極為頻繁，可能熬不到養好的那天。”

“那我就沒辦法了，”林苗攤手。

林苗面上淡淡，心裡忍不住嘀咕起來。

她就是個還不怎麼成手的大夫，又不是什麼生死人活白骨的神仙。

人都折騰的半條命沒了大半，眼看就剩半口氣了，才想起來救人。

早幹什麼了？

她才剛想深挖下自己天賦，才不想還沒開始就攤上個治死人的名聲。

趙老沉吟片刻。

林苗打得主意，他很清楚。

自家孫子現在這種情況，只要不傻，就沒誰敢貿然接手。

只是放眼現下，唯一能把蟲子弄出來又活着的人，就只有他們三個。

趙老也是實在沒有法子了，才過來病急亂投醫。

他想要再次哀求，林苗卻道：“您也別只想着我，現在技術十分發達，最近有種手術方式及其靈便。”

“我知道，”趙老打斷她。

林苗說得那個是微創，可以開很小的創口，將病變的部位除去。

然而並不包括活物。

因為誰也不知道那東西會不會受到驚嚇，進而鑽到哪裡去。

當時便是因着這個顧慮才沒有進行手術。

林苗不吭氣了。

反正她意見是出了，該怎麼樣，家屬決定就好。

幾方都沒有說話，反而是躺在地上的趙海哼了聲，看起來像是要醒轉的樣子。

負責護衛趙老的男人二話不說，直接上手，把他按住。

趙海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他初時只是動了動，眼神里似乎有些迷濛，卻也認出了站在自己跟前的是爺爺。

只是他才一張嘴，就發出一聲嘶嚎。

大約是經常嚎叫，有沒有得到良好的治療，他的嗓子有些嘶啞。

聽起來好像漏了洞的大鼓，發出嘶嘶呀呀的吼聲。

趙老的臉色頓時難看幾分，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

林苗才懶得理這些，她轉頭就往自己住的屋子去。

既然討論不出什麼結果，她也不想留在這裡。

“林小姐，請留步，”趙老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以餘光看着再次不像個人的孫子，近乎懇求的望着她。

“就依林小姐的意見，我們養。”

林苗轉過頭來，有些詫異。

“若是中途死了，我是不理的。”

“行，”趙老咬牙，“我可以些風險承諾書，若是海兒中途亡故，與在場幾位皆無干係，我趙家絕不追究。”

林苗眉頭微微的皺了皺，轉而看向聶蘭。

聶蘭嘴角緊抿，眼睛冷淡的看向一旁。

這就是要她自己做決定的意思了。

林苗轉而看秦教授。

秦教授倒是很和藹，只笑着看徒弟。

顯然也是一副隨她拿主意的樣子。

林苗沉吟片刻，而後點頭。

趙老鬆了口氣。

立刻讓人再給嘶嚎着的孫子扎一針，幾個男人便帶着安靜下來的趙海，挪去了後院。

沒多會兒，後面響起了叮叮噹噹的聲音。

林苗估計，應該是在釘東西。

知曉孫子或許有一線生機，趙老神情好了許多。

“若有什麼需要的儘管提，”他側頭看向跟着自己的男人。

男人立馬把自己的手機號送上來。

“我的電話，全天待命，有事儘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