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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從來不缺少樂子缺的只是發現樂子的眼睛,就像這個荒廢頹敗的避難所飛船一樣,它處處充盈着壓抑和行將朽亡的陰影,然而當老學士一腳油門把眾人送上大路之後,郝仁就完全顧不上感傷這個地方的衰亡了。

因為晃的他壓根就沒法思考……

他之前還在擔心該怎麼在情況惡化之前帶着老學士和威利趕到“先祖洪爐”附近,但現在看來當時的擔心完全沒有意義。奧羅學士不但能承受得了年輕人風馳電掣的速度,還能順便承受與速度相伴的震動幅度。庇護所居民果然不同凡響,作為一個在這惡劣世界度過一生的老土著,奧羅學士的體質早就非同尋常,即便看上去風燭殘年,老爺子還是不可以常理度之。郝仁就跟小夥伴們一起在車廂里晃來晃去,看着外面那些殘破的千年古城萬年古道唰唰地往後撤,在壁爐城裡積累下來的陰鬱壓抑感不知不覺便消退了。

他油然而生一種在末日廢土上驅車狂奔的豪邁。

車子漸漸駛離了壁爐城的勢力範圍,工廠大樓和附近幾座地標建築的身影在視線中慢慢後退成幾個小點,前方是一片荒廢空曠的廢城區。乾燥骯髒的路面上塵土飛揚,汽車駛過時捲起了高達數米的沙塵,這些沙塵又打着旋被拋在後方。道路兩旁那些破破爛爛的建築群中偶爾會冒出一些人影,那是居住在廢土區域的流民,這些不受任何王國庇護也不向任何國王效忠的廢土自由客們穿着破布和皮革纏成的衣衫,在寒冬前夜的瑟瑟冷風中鑽出自己的小窩,一邊揮舞着用手中的長矛和投石帶一邊對大道上疾馳的鋼獸戰車發出野蠻的吼叫,看上去敵意十足。然而卻沒有人膽敢真的衝上來和這輛鋼鐵怪物搏鬥。

威利,這個膽小的年輕士兵臉上顯得有些緊張,但他還是小心裝好手中弩箭。隨後打開車廂一側的木板,用弩箭指着路邊那些從窩棚里鑽出來的流民。嘴裡發出哈嘿的示威聲。那些在臉上塗抹油彩穿的像是野人的流民見狀紛紛更大聲地喊叫起來,但卻真的開始退讓:他們手中簡陋的長矛和投石帶並不是軍用弩的對手,而且他們更懼怕那呼嘯而過的鋼鐵怪物。

莉莉大聲問道:“這些人為什麼這麼大敵意?”

“他們是流民,沒有王國庇護”威利同樣大聲答道,“這些人搶不到工廠和農場,壁爐城裡的狗都比他們吃得好,咱們這些從城邦出來的人在野外可不受歡迎”

南宮三八呵呵冷笑兩聲:“這可真是夾道歡送。”

這時候莉莉突然聽到什麼聲音,她往車廂後面看了一眼:“又有一輛車跑過來啦”

郝仁回頭看去。只見到車廂後面的大道上只有一片塵土飛揚,而在那連天蔽日的塵霧之中有個隱隱約約的黑影正逐漸追上來,雖然還看不清來者模樣,卻可以聽到一陣同樣震耳欲聾的發動機轟鳴在沙塵中轟響。威利立刻緊張地握住手中弩箭,並從車廂角落的一個小箱子里拿出了一個用牛皮紙包着的火藥包。

片刻之後,果然又有一輛車衝破沙塵追了上來,這車全身上下都用皮革和厚實的布料包裹着,車廂兩側則用鐵絲捆紮着一串串白森森的人類腿骨,車頭兩旁濃煙滾滾,火星從發動機里迸濺出來。看上去就像從地獄裡衝出來的恐怖戰車。一個穿着打扮與奧羅學士差不多的中年人站在這戰車的車頭上,用一套樣式怪異的連桿控制着引擎和方向,他全身上下都不斷往下抖落着沙子和石子。臉被熏的黢黑,一邊瘋狂加速一邊對奧羅學士高聲怒罵:“高塔的雜種你和你的車都應該被厄多斯的怪物們嚼爛了咽下去你這老不死的怎麼敢跑在我前面”

“是鐵城邦的人”威利手一抖差點把火藥包掉出去,“他們的學士也出發了”

南宮五月看了一眼那站在車頭上肆意大罵的鐵城邦學士,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這邊車頭的奧羅老爺子:“他們的學士比咱們的學士看着精神多了。”

卻未曾想奧羅學士雖然年歲已大,聽力卻十足敏銳,他聽到南宮五月的評判,頓時有些惱怒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機器,隨後郝仁就感覺屁股底下這輛車從發動機里崩出一個發自肺腑的短音:“轟”

莉莉馬上臉都綠了:“他要幹嘛?”

郝仁看了一眼奧羅學士在一堆連桿和轉軸中忙碌的動作,咬着後槽牙:“……飆車”

茫茫廢土上。兩輛彷彿從藝術博物館裡開出來一樣的破爛戰車拉着長長的沙塵風暴疾馳而過,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徹空蕩蕩的廢都曠野。兩位學士站在或坐在車頭上,一邊拚命加快速度一邊互相咒罵。奧羅學士終究年歲已高,他無法在對罵中佔據上風,所以他用自己嫻熟的技藝不斷猛轟油門,一輛老戰車卻成功連續六次把鐵城邦的骸骨戰車甩在身後,而鐵城邦的學士則瘋狂地在後面按着喇叭,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般緊追不捨。

奧羅學士高聲對威利叫道:“這混蛋,他的車上有喇叭如果你那總督父親能稍微給我一點點權力,我早就給鋼獸戰車換個新喇叭了”

郝仁在汽車引擎的轟鳴聲中頭暈腦脹,他簡直想要一嗓子把老學士吼回去:你聽聽這車的動靜它光發動機轉起來就能響徹整條街,安個喇叭都不一定有車輪子的動靜大,裝個那玩意兒是為了給軸承伴奏么?

這場瘋狂的離奇的怪誕的飆車持續了不知道多久,郝仁只記得在旅程的後半段他幾乎感覺整個世界都被飛揚的沙塵和刺耳的引擎轟鳴聲給充塞了,但四王國的停戰協議看樣子是真的,鐵城邦戰車上的士兵雖然跟着他們的學士一起不斷對這邊發出吼叫,但最終還是沒有任何摩擦衝突發生。在這番癲狂的廢土狂奔末尾,兩輛車全都安然無恙地抵達了終點:他們來到這封閉空間盡頭,先祖洪爐的巍峨身姿在前方傲然挺立。

“吱嘎”一聲,鋼獸戰車在黑煙和灰塵中停下,渾身上下的鉚釘和鐵絲鉸鏈一陣嘎嘎亂響,老戰車傲氣地停在路口,自豪地展示着它這一路是多麼風光不但所有輪子都還健在,甚至車廂也還好好地綁在底盤上。

而鐵城邦的骸骨戰車也緊跟着停在旁邊,它那掛滿車廂的骨頭在狂奔中被震落好幾根,幾個鐵城邦士兵從車上下來之後懊惱地看着這情況,心中盤算要如何才能補上這缺失的幾根骨頭。

奧羅學士一撩長袍,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在離開車頭的一瞬間,老學士的腰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彎下去,然後他慢慢踱步到威利面前,輕輕咳嗽了兩聲,用慢慢的語速說道:“孩子,我們到了。”

眾人:“……”

老頭的buff看來是過去了,離開車頭就失效

鐵城邦的士兵們對威利和奧羅學士怒目相視,但由於四國停戰協議剛剛簽訂,而這裡又是最靠近先祖洪爐的地方,即便是被一向被稱作“蠻民”的鐵城邦也不會在這種節骨眼上挑釁生事,所以這些像維京人一樣穿着皮革甲胄背着斧頭和投槍的士兵們也只是對這邊怒目而視而已。並且他們的注意力很快便放在郝仁一行身上:郝仁他們的奇裝異服在這給地方到哪都是視線的焦點。

不過在這個社會秩序一團糟的避難所中,區區奇裝異服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頂多會有人對你那身光鮮的衣服產生點貪婪之心,而如果你有足夠自保的能力,大可以無視這點麻煩。

“我上一次來這裡還是剛剛舉行完成年禮的時候,”威利躲閃着那些鐵城邦士兵的眼神,然後跟郝仁搭話,“高塔王國的王城就在先祖洪爐旁邊,是一座偉大的巨堡,到這裡就是王國的地盤了,外邦人也不敢隨意生事的。”

郝仁沒有吭聲,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那“先祖洪爐”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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