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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放是一個看上去很隨和的胖子,你和他相處也會覺得十分的舒服。他雖然是獨領一隊人馬的大鏢師,可絲毫沒有一點架子,什麼都能說什麼都能聊,一切都無所謂。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很難從海放的外貌上認出他會是槍家鏢局中最為守規矩的人。但後來,從走鏢的那一刻起海放整個人的狀態都變的完全不一樣了,認真仔細一絲不苟,之前的隨和散漫統統拋開不見了。

兩趟鏢,因為掛着槍家旗也因為海放的嚴謹,任何問題都沒有出。作為鏢師,最好的就是沒有出手的機會,鏢師若出手沒有勝負只有生死,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出手了便沒有回頭路。

可能你會說要是都這麼好運,碰不着山賊路霸還要鏢師幹什麼。鏢師是確保你生命安全的最後一道屏障,你請了花的可能只是錢,但是不請花的可能就是命了。

槍家內部的評價果然沒錯,海放確實是一個特別守規矩的人。用他的話來說,我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才是對主家最大的尊重,阿諛奉承那是小人做的事,我們做鏢師的,只要能夠守好自家招牌就必定長盛不衰了。

學了一個多月,跟着海放走了兩趟鏢。他知道我們只是過來學習一下規矩的,熟稔之後便我們稱呼他為海胖子就好,不過人家給你台階下你不能真的往底下跳,我們一般都稱呼海放為海哥,他自然也是樂意的點頭。

這一段時間的學習,大體的規矩我們都已經完成掌握了下來,我們欠缺的不是看家本領動手能力,我們欠缺的是日復一日長久累積下來的名氣,鏢局生意自然是做熟不做生,我有值得信賴的老鏢師又怎麼會去找新來的。

可這種問題畢竟不是一天能做到的事情,我們同樣只能一步一步來,看來最早起擺脫不了槍家的幫助了,沒有槍家來幫助我們,在罪州鏢局根本就開不下去,甚至我們可能還需要槍無敵派點夥計來跟我們撐撐場面,否則別說沒生意了,就算是有生意上門我們連個能泡茶的人都沒有。

總算在槍無敵的幫助下,我們拿着剩餘的銀兩又租了一門臉,地不大屋子連着屋外的院子也能容納個幾十百來人,環境倒是清幽總體而言我還是邊角滿意的,畢竟三百兩的開支還能買這麼大一院,偏點就偏點吧,確實不算過分。

地是偏點,場面也不算大,但招牌必須霸氣。鎏金的招牌掛在門上金光閃閃,槍家兩字熠熠生輝底下寫着血色鏢局四個大字。要按理說,鏢局其實是很忌諱血的,因為流血就可能要命,所以在走鏢前或者是走鏢的過程中都是不準提的禁忌又怎麼會出現在鏢局的名字這一欄呢。這純屬是鵬兒的惡趣味,這段時間跑鏢途中閑暇時我們便沒事看看小說,剛好讀到了一本叫做血色浪漫,我兩都感覺這書特有意思。

這書把青春少年人一直到老的一種洒脫勁給寫出來,我和鵬兒都覺得挺受用。所以我們說開鏢局的時候得起一個響亮點的名字,鵬兒一個從不參與任何建議決定的閑散人員二話不說拍板就把咱鏢局的名字給定了,就叫血色鏢局,什麼習俗忌諱,我鵬爺不信這一套,天下間的事就沒有我一拳不可破的。

這就包括姬長老聽到我們鏢局名字的時候都感慨道自己實在是老了,跟不上時代的發展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剛踏入這個行當先把這個行當的禁忌給踩到了腳下。這日後的買賣要是辦的一帆風順自然也就沒人多說什麼,這要是以後遇到了什麼坎遭遇了點挫折必定是牆倒眾人推的局面,要我們切記切記,年輕人有衝勁是好的,但千萬不要盲目冒頭,也要學會克制自己。

其實姬長老不知道我們除了有衝勁以外,我們更不缺的是狠勁,路平就走,不平就鏟。

話說回來,我們這個霸氣的招牌在第一天開門營業中並沒有為我們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好處,別說是客人上門了,就連招聘鏢師夥計的廣告都沒人來,偌大的血色鏢局其實就我和鵬兒兩個人,至於說好的掌柜槍無敵要我們別急,等我們該配的都配齊了,生意上門了掌柜的自然也就來了。

可是接着是第二天,第三天仍沒有一個客人上門。鏢師也沒招到,倒是來個小夥計瞧着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穿着破破爛爛這才剛入春天正寒的時候,身上也沒件厚實衣裳,一進門就窩在牆角瑟瑟發抖。

看着是挺慘,可人小眼睛一眯着到處亂竄,像極了發現了糧倉的老鼠,尤其是那種餓了好多天的小老鼠。蓬頭垢面的模樣委實有幾分好笑,可偏偏就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我隨手從桌上拿了件坎肩丟給那小子,“喂,小子你來幹什麼的,先披上,我這還沒開張你可別凍死在我們店裡再訛上我們。”

那小子披上坎肩縮作一團仍是不住的哆嗦,半天也沒開口。

我忍不住說道:“小子你到底什麼情況,喏,那是剛燒開的水你自己倒杯茶喝了吧。”我一指茶几上的水壺。

這會兒他倒沒沉默了,立馬就站了起來拿起桌上的水壺都沒用杯子直接舉起水壺就往自己嘴裡倒,興許是燙,剛舉起來倒了一口他便放下了壺,也是心志夠堅定,愣是沒喊出聲,歇了一會兒又慢慢的舉起水壺往嘴裡倒,這次很慢也很小心。

待他喝過水後,整個人臉上也變得有幾分紅潤不再是毫無血色。

正當我和鵬兒饒有興緻的看着這小子,很想知道他到底能搞出點什麼名堂來的時候他撲騰一聲直接雙膝跪地,跪倒在地上衝著我和鵬兒的方向,哐哐哐的就磕了三個響頭,連帶着額頭上都是一片紅印,可見力度之大。

鵬兒興許是不太習慣這架勢一步將那小子扶起,問道:“小子你這又是唱哪出啊?”

小子又沖我們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禮,說道:“回大哥的話,小子本是罪州城外的農家子弟,只因父母雙親積勞成疾紛紛病逝,家裡的田地又被惡霸強行買走了,小子走投無路便想着進罪州城來闖闖,本就盤纏不多繳納了進城費後更是所剩無幾,手裡沒兩個銅板也沒吃上一頓飽飯,我去過了很多家店裡詢問需不需要做事的夥計,可人家一看我樣貌就說我骨瘦如柴也不像個來財的樣,多次被拒後我也就走投無路了。”

說實話,這小子的話對我而言還真是挺有感染力的,也許是我們有着同樣的遭遇,這個長得不太討喜甚至是有點猥瑣的小子在我看來其實挺討喜的。

我走出院門,到臨街的一處包子鋪買了六個大肉包子,這的包子我自己也來吃過好幾回,稱得上是大小整齊,色白面柔,看上去如薄霧之中的含苞秋菊,爽眼舒心。

買完包子,回了自家鏢局,鵬兒正跟那小子閑聊,我把包子往那小子懷裡一丟,他自然是千恩萬謝蹲着地上抓起包子就啃,小子個子不大吃起包子來倒是一通狼吞虎咽,興許真是餓壞了。沒兩下,六個大肉包子我和鵬兒一頓的量,他一口氣就給吃完了。

吃完包子,他拍了拍膝蓋,接着又準備往地上一跪,還沒跪的下來便被鵬兒扯了起來,“我說小子,你這跪上癮了?進了屋你是動不動就想下跪才舒服呢?”

誰知這小子突然一下是淚流滿面,十五六歲的孩子哭的是泣不成聲,斷斷續續的說道:“自己自從父母雙亡後,就從沒有一個人好心對待過他,只想怎麼從他這兒更多的弄到好處。直到他一無所有流落街頭後,更是看盡了冷言冷語,受夠了外人的冷嘲熱諷,兩位大哥是唯一願意伸出援手幫助我的人。”

“長成你這樣,尤其是你那倆眼睛一看着就不是好人,跟老鼠似的哪個店裡敢要你啊,這不得把客人都給弄走了呀。確實是看着也不招財呀。不說,我說小子你也進這屋快一個時辰了又是吃啊又是喝的,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呢。”我主動開口詢問道這個我看着挺有意思的小夥子叫什麼名字。

“回大哥的話,我叫老鼠。”那小子一臉認真的看着我回答道。

我先是一愣,然後才是震驚。“卧槽,不是吧,我開個玩笑呢,你真叫老鼠啊?”

叫老鼠的小子真誠的點了點頭,說道:“大哥,我從小眼睛就小一遇着太陽更是眯着了一條縫,然後玩伴們就都叫我老鼠,久而久之村子裡的其他人也都叫我老鼠了,小時候家裡窮爸媽也沒上過學,一直連大名都沒取,後來乾脆也隨着大流一起叫我老鼠了。”

聽到老鼠的解釋我還真是懵掉了,我聽過叫鐵柱二狗的,管自家兒子叫老鼠的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老鼠一本正經的跟我說道:“雖然我叫老鼠年紀也不大,但兩位大哥我是懂道理的,作姦犯科之事我是絕不會做的。請二位大哥收留我,我保證認真幹活,不管你們交代給我什麼事我都一定做好,請給我一次機會,我手腳很麻利的。你看這麼大個院子,下人都沒有實在是也說不過去吧,要是來了客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還得主家親自上手多不像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