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歡再往嘴裡灌了一口烈酒，壓下眼裡湧起的酸澀，開口說道，“若真這麼死了，倒真是有些不甘心，我都還沒親手滅了大涼，還沒來得及替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報仇，九皇叔每次都能在我最危險的時候出現，冬雪，你說，這次他會來么？”

冬雪沒有開口，自從跟姬姑娘來了遼東，他們就跟主子失去了聯繫，她也不知道，主子會不會來。

而姬成慕跟吳越軒再次被姬如歡的話震驚的目瞪口呆。

他們都從未敢想過，姬如歡居然還想親手滅了大涼？然後是未出世的孩子？

姬成慕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開口質問道，“孩子怎麼回事？你都還沒成親，哪兒來的孩子？”

姬如歡嘆息一聲，“在東吳的時候，被人算計懷上的，又被人算計沒了。”

姬如歡伸手胡亂的抹了一把臉，這是她第一次提及那個沒了的孩子，心裡還是隱隱作痛。

姬成慕突然覺得坐在自己身邊的妹妹有些陌生，似乎自己從來就沒有了解過她，她心裡的想法，她的遭遇，這些可能不只是他，就連父親都不知道。

明明是千嬌百寵長大的姬家小姐，卻經歷遭遇過這麼多……，卻都自己一個人扛了下來，明明就還是個小姑娘。

姬成慕心裡一抽一抽的痛，覺得自己這個哥哥做的很失敗，不能保護好妹妹，還讓妹妹來救她。

“如歡，……”，姬成慕只叫了姬如歡的名字，後面的一句對不起沒能護好你卻哽在了喉嚨，無論如何就說不出來。

姬如歡將最後一口酒倒進了嘴裡，淺笑着說道，“怎麼把什麼事兒都抖落出來了，我可警告你們，不準說出去啊，要說出去了，哼哼，你們如今可都不是我的對手。”

吳越軒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隻眼睛微微有些發紅，他以前總覺得不甘心，明明是自己跟如歡有婚約，明明是自己帶着姬如歡去北境，跟姬如歡一起出生入死。

可是聽完姬如歡的這些話，他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一點跟獨孤馳硯去爭的底氣，原來自己所做的那些，如此的微不足道。

他心裡突然就釋然了，有這樣一個人護着如歡，他憑什麼還要去插一腳搗亂。

可是，似乎早已經沒有了機會，或許他們的屍骨都將埋在這益都。

“嘖嘖嘖，親手滅了大涼？這種話都敢說？也不覺得臊得慌？”釋然的吳越軒，恢復了他弔兒郎當的模樣，不客氣的開口說道。

姬如歡冷哼道，“你說話最好注意點，小心挨揍。”

姬成慕開口應道，“若是咱還能活着出去，我跟你一起踏平大涼。”

姬如歡笑着應道，“還是哥哥好。”

吳越軒應道，“大周也不能放過，若是能活着出去，今日之恥，來日當雙倍奉還。”

姬如歡點頭應道，“好。”

但是看着遠處隱隱綽綽的火光，瞬間撲滅的他們心底的光，想要活着出去，除非奇蹟發生。

這時吳桐過來，打斷了幾人開口說道，“少爺，郡主，太后跟太師過來了。”

吳越軒挑眉，“還真過來了？要不要去看看？”

姬如歡抿唇應道，“走吧。”

就如今她還真不擔心這太后敢將她怎麼樣，而且以她現在的能耐，主要是太后也不能將她怎樣。

這邊全都是他們的人，姬成慕和吳越軒倒也不擔心，幾個人從攻城車上跳下來，姬成慕說道，“我陪你去。”

姬如歡點了點頭，吳桐在前面帶路，三個人跟着去了前面不遠處的屋子。

他們來益都這麼久，天天守在城門口跟大周拼死拼活，都是沒見過太后跟太師的，也沒空去見他們。

此時見着兩人，都不似再京都時的光鮮，雖然還是把自己收拾的一絲不苟，卻已經擋不住老態盡顯。

太后態度還算不錯，等幾個人施禮，便招呼幾人道，“不必多禮，都坐吧。”

幾個人倒也不客氣，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就着屋裡的燈光，看着幾人身上髒亂的披風戰甲，披風戰甲上染着點點暗紅血斑，甚是臉上都還有未擦乾淨的血點，太后眼神複雜，好半天沒能開口說出一句話來。

她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受被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姬家小輩們庇護。

太后不開口，姬成慕跟姬如歡也不說話，倒是吳越軒等的有些不耐煩，不客氣的開口說道，“找我們有什麼事？快點說，咱們還要去守着城樓呢。”

太后總算是開了口，“投降吧，宋強德跟哀家承諾過，總歸能保住性命。”

吳越軒不敢置信的看看太后，再看向他爹吳太師，“你們居然，居然還跟宋強德有勾結。”

吳太師皺起眉頭，大聲斥道，“閉嘴，什麼勾結，是宋強德送來的消息。”

姬如歡淺笑一聲，“二位也信？真是太天真了？即便是宋強德承諾留咱們一命，大周軍能同意？兩位知道咱們殺了大周軍多少人么？至少十萬以上，你覺得大周軍會聽宋強德的放過我們？”

姬成慕也冷笑出聲，“投敵叛國，你們居然還相信這樣的人？”

太后跟吳太師被兩人一番嘲諷，臊紅了臉卻找不出話來反駁。

姬如歡便開口繼續問道，“他跟你們提了什麼要求？”

如今益都差不多已經是他大周軍的囊中之物，突然拋出來橄欖枝，讓他們投降便放過他們，宋強德這人能有這麼好心？姬如歡可不相信。

沉默了一會兒，太后才開口說道，“你們總歸要知道，哀家也不瞞着你們了，他答應放過咱們，但咱們必須扶持七皇子在益都登基稱帝。”

吳越軒吃驚的道，“七皇子？那個六歲的小不點兒？”

姬如歡皺起眉頭，“七皇子不是應該的京都么？”

太后抿唇應道，“沒有，咱們離開的時候，順便把他帶出來了，現在在我們手裡。”

這七皇子還果真是透明的徹底，似乎根本就沒人注意他，被太后他們悄無聲息的帶走了都不知道。

姬如歡更詫異，“那太后可知道宋強德為何要扶持七皇子登基？想讓七皇子做這個傀儡皇帝？可是只要宋強德拿下咱們，自己扶持誰不是一樣？”

太后應道，“當然不一樣，有哀家承認的大明皇帝，才是大明皇帝，不然他宋強德即便扶持了七皇子稱帝，大明也沒有人會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