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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天在憐我,給了我一個機會。這個機會,也是你親手送給我的。我終於將芙妹搶了回來。但這麼多年,我雖然得到了她的人,卻沒有一天得到她的心,我看不到她笑,等不到她主動和我說話。就算懷孕,也要親手把孩子毀掉。她恨我,就如當年我恨你一樣......”

“呃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嘿嘿......哈哈哈哈......”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厲咆哮在這個洞穴中久久不息,如惡鬼絕望的嘶喊。

“那是她的孩子,我不會傷害。也不敢傷害,她的兒子就和你年輕時一樣,看到他,我只會煩躁,他想去哪裡去哪裡,眼不見為凈。她的女兒卻比你要聽話的多,從來不會忤逆我的意思,讓她為了整個南皇宗的天下霸業而嫁給一個年紀大過你我的人......也許,這也是恨的一種宣洩吧。你雖然已經是個瘋子,但你畢竟還有後人,還霸佔着芙妹的心,我不知是該憐憫你,還是繼續恨你和嫉妒你。但至少,我已經不捨得殺你,死,只會是你的解脫,只有你的生不如死,才是我最想看到的。”

冰冷無情的話語一個字接一個字的吐出,說這些話的時候,水雲天的表情淡漠的可怕,對眼前惡鬼般的身影亦沒有絲毫的反應。這些話,這些年來他已經重複了一次又一次,這個當年他所恨與嫉妒,又被他親手毀了的人,面對現在的他,他心中的壓抑總是被病態的快意一點點的取代。

“我不會讓你死,我會每天祈禱,讓你不要死的太早。”

水雲天終於轉身,轉身之時帶起的一陣詭風將那昏黃的燈光吹滅,讓這個洞穴再次變得陰暗一片,只余那聲聲陣陣彷彿來自地獄的狂亂嘶吼。水雲天邁着步子,躍出了這個誰都不願靠近的地牢,平靜無比的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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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南皇宗摘星樓,

水雲天長身玉立,雙目緊閉,全身上下無一處在動,幾已到了無聲無息的地步。他維持這個狀態,已經一天一夜。

此刻,他終於睜開了眼睛。閣樓之外,傳來一個越來越近的輕微腳步聲,從氣息之上,他猜到了對方的身份,眉頭稍蹩。

“父親,我回來了。”水夢嬋一襲粉衣,臉上習慣性的矇著一層薄紗,如夢如仙的氣息彷彿是與生俱來。

“可是有什麼大事?”水雲天問道,在旁邊的木椅上緩緩坐下。

水夢嬋搖了搖頭,在水雲天的對面坐下:“我已經好久沒有回來,這幾天又是月圓之日,有些想念父親和娘親,所以忍耐不住回來了。”

水雲天呵呵一笑:“既然回來,就多去陪陪你娘吧。這些年,也確實苦了你了。”

水夢嬋微微搖頭:“和叔伯們相比,我所做的,不過是綿薄之功。”她稍一停頓,問道:“無缺呢?”

聽她問起水無缺,水雲天眉頭一沉,冷哼一聲道:“哼,這個逆子愛去哪裡去哪裡,我就當沒這個兒子。”

水無缺,正是比水夢嬋小兩歲半的弟弟,生性貪玩好逸,雖是宗主獨子,卻與宗中的其他人格格不入,所以常年不在宗中。不過與水夢嬋的姐弟感情卻是極好。

水夢嬋緩聲勸慰道:“父親息怒,無缺他年紀還小,正值貪玩的年紀,就由他去吧。”

“唉。”水雲天失望的搖頭,嘆道:“以前你就是這麼護着他,現在他都二十好幾的人,早已不是小孩子了......也罷也罷,他心中根本就從來沒有我這個父親,就由他去吧。唉,他要是能有你一半省心,為父也就知足了。”

“我去看一下娘親,稍晚一些,我再來和父親說一些天龍城的近況。”水夢嬋站起身來,眸如水,音如風。

“你去吧,多陪你娘一會。”水雲天點點頭。在水夢嬋離去之後又緩緩閉上眼睛,氣息全無。

他是一個真正的武道天才,再加上遠超常人的努力,未來之成就,不可估量。

當夜。

漆黑的夜晚,無月無星無風。那本該普照大地的圓月被一片漆黑雲朵完全的遮蔽。黑暗中,一個曼妙如仙的身影穿着一身粉色的裙裳,無聲的踩動着腳下的土地,走向記憶中的那個位置。她沒有更換可以隱匿行動的夜行衣,而是以自己最平常的裝扮。否則一旦被發覺,便再也分辯不清。

走的近了,她終於聽到了那個野獸一般的咆哮聲,今夜,那個瘋子沒有休息,聲音在黑夜的渲染下平添數分讓人心臟抽搐的恐怖之息。

水夢嬋畢竟非平常女子,在這種能讓常人膽戰心驚的氣氛之中依然保持着平靜,同時將警覺提升到了最高。不出意外,這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在側,她出現在這裡並沒有驚動誰。因為,他們根本不擔心這個瘋子會逃出去。

一個被割了舌頭,又被連天罰之女都能鎖住的鎖魔鏈鎖住身體和力量的人,縱然有着天大的本領也別想逃脫出去。每到黑夜,人們都會避開這裡唯恐不及。畢竟,沒有人願意聽一夜鬼哭狼嚎般的恐怖聲音。

茫茫黑夜中,站在那個被枯草淹沒一般的洞穴前,她猶豫了,靜靜的站在那裡躊躇不前。心思混亂間,那可怕的聲音,還有刺鼻的腐味,都似已感覺不到。

她渴望着真相,又深深的恐懼着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她的整個人生都將被顛覆,她會不知道何去何從。

她希望一切都是假的,但她還是瞞着所有人來到了這裡,葉無辰所說的話,她潛意識裡已經相信,與他不過寥寥幾次相處,她對他有佩有懼,繼而衍生出些許類似於信任的東西,相信着他那個聽上去極其荒謬的猜測。

她知道葉無辰費勁工夫去獲知信息,而要得到那個猜測又要不知花費多少的心機與心思,絕不會是葉無辰那天寥寥幾句話那麼簡單。她不會天真到以為葉無辰這麼不遺餘力只是為了幫她,相反,他非但沒安好心,反而是一招不費一兵一卒而亂她南皇宗的狠計。但......葉無辰的這招狠計卻是以最根源的人性所設下,她明明知道,卻不得不自願走入套中。沒有人願意自己的人生不過是一場殘忍的欺騙。

所以,相比於還沒有正面碰觸過的邪宗,她更忌憚的卻是葉無辰,前者擁有的極強的勢力,她雖驚而不懼。而後者,卻是一把不會沾血,卻直刺心臟,讓人連躲避都不能的刀。

“如果他的猜測真的變成了現實,那我該怎麼做......”水夢嬋在心中呢喃着,這一刻,她無法不去彷徨。如果她就此停止,她就可以避開這個可能會很可怕的現實,瞞着自己的心完成後面的人生,將一切都深深埋下,不再去回想。

但,她做不到。她骨子裡的血決定着她不可能是一個懦弱的人。

她纖腰輕擺,如一隻黑夜中起舞的妖蝶,無聲的落入了那個從未靠近過的地牢中。黑暗中,迎接她的是催人嘔吐的味道,那瘋子嘶吼的聲音也在耳邊擴大了數倍。

當做出選擇這一刻,她的心忽然平靜了下來,再也沒有了躊躇和忐忑。她希望葉無辰的暗示僅僅是他的可笑妄言,但如果不是,她也不會再去逃避。因為畢竟......

迎着那個越來越近,越來越凄厲的聲音,她緩緩向前走去,右手探入懷中,拿出了一顆拳頭大小,釋放着皎潔光明的明珠。一時間,光明元素將這個窄小的地牢充斥,照的周圍亮如白晝,水夢嬋也看清了前方的一切。那個全身襤褸,披頭散髮,比她想象的還要可怕的多的瘋子也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已經二十多年沒見到光明的他忽然碰觸到強烈的光明,猛然閉上了眼睛,全身狂亂而痛苦的掙扎着,咆哮着,那在光明之下反射着華麗金芒的鎖鏈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受傷的惡鬼,用來形容這個本該是人的瘋子毫不為過。

水夢嬋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瘋子,細緻的觀察着他的一切。頭髮的遮蔽,再加上他無法適應光明而垂着頭,讓她看不清他的長相。她手持明珠,映的自身光華照人,未露容顏,僅僅是那迷離夢幻的絕美身姿就美的不似凡間,與周圍粗濫不堪的環境與氛圍呈現着巨大的反差。與眼前的瘋子更是如一個沉靜的仙女與一個瘋癲的惡鬼。

“你是誰?”水夢嬋知道他不可能回答她,但不由自主的,她問出了口。

回答她的,是瘋子一成不變的咆哮,那瘋狂揮舞的漆黑手掌晃動着尖長的指甲,如一隻欲將人撕裂的惡鬼爪牙。

“他說......你可能是我的親生父親......是被我現在的父親所害的親生父親。你回答我......你是嗎?這一切,會不會是真的......如果是假的,那你是誰?難道真的是他們所說,是我父親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因為當年叛變而被關在這裡二十多年......如果是真的,那一切的真相,又都是什麼......”

瘋子的咆哮依舊在持續,沒有任何的間歇與停頓。但隱約,水夢嬋從那髒亂的長髮中感覺到了兩束看向她的目光,她心中猛然的顫動,跟隨着悸動的心潮,向眼前的人一句一句的訴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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