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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聽到這一句話,心裡的防線幾乎在一瞬間就要崩潰。

是的,只是很想你,多少個無眠的夜晚,趙遠遠也在心裡這樣說。

月亮升起來了,風吹進來了,時光流逝了很久,卻偏偏帶不走思念。

就像墨水滴進了清水裡,經文刻在了岩石上,那些過去的點點滴滴,那些許下的諾言,那些曾經的歡愉,再怎麼想要去忘記也只是徒勞。

趙遠遠用力揉着自己的衣角,猶豫了很久,總算控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她咬了一下牙,對着手機淡淡道:“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秦奕羽卻沒有掛掉電話的意思:“遠遠,你關了燈,走到窗前,抬起頭來,看一看窗外——”

趙遠遠不明就裡,依言關了燈走到窗前,拉開窗帘,看向窗外。只見一輪皎潔的圓月高掛在夜空之中,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不由嗔道:“大晚上的,叫人家看月亮做什麼?”

秦奕羽嘆息道:“你看到又圓又大的月亮了?可惜,今天是十五,我在集團總部,又不能和你一起賞月了。不過,‘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我們雖然不在一地,看到的卻是同一輪明月。”

趙遠遠想起上個月的十五,秦奕羽在自己的小區等自己,曾經喝得酩酊大醉,沒想到這麼快一個月就過去了,不由也頗為感慨:“‘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沒想到轉眼今天又是十五,時間過得可真快。”

秦奕羽的聲音越發的憂鬱了:“沒有你,所有的時光都是虛度。”沉默了半晌,又道,“遠遠,你頸間的玉墜還戴着嗎?你可不可以在月光下面,親吻一下它的花瓣?”

趙遠遠依言取下玉墜,在如水的月色下,輕輕吻了一下玉雕蓮花晶瑩剔透的花瓣。

花瓣瞬間紅了一下。

秦奕羽的身體也顫抖了一下。

自從趙遠遠買走了他千辛萬苦尋來的,用上好羊脂和田玉請琢玉大師雕成的蓮花吊墜後,他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自己時時都在遠遠的身邊,有的時候甚至能夠感覺到她的體溫。

而現在,他幾乎馬上就知道,她已經親吻了那塊玉墜。

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唇,已經感受到了她細膩柔軟的溫熱。

掛了電話放下手機,趙遠遠鼻子一酸,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無聲無息,傾瀉而下。

淚水滴到和田玉吊墜上,反射着粼粼的柔光。

秦奕羽的心,立即感覺到一種欲罷不能卻又無可奈何的絕望。他努力壓下這種揪心的痛楚帶來的無助,沉思起來。

第二天,秦奕羽起了一個大早。他將手臂上的繃帶取了,緊了緊紗布,穿上了正規的白襯衣和黑西裝,獨自開車到了上海市郊的一處比較隱秘的豪華公墓。

今天是自己跟勒莓的結婚紀念日。

不知不覺,這個蒼白的小姑娘已經離開人世快三年了。

當年自己走投無路的時候,曾經主動報名,願意捐獻自己的骨髓為她治病。

她患了白血病,需要進行骨髓移植,才有可能治癒。但是世界上兩份相合的骨髓少之又少。他的父親因此四處徵集骨髓,不惜給出了天價的報酬承諾。

自己那個時候特別需要錢,衝著那份報酬,義無反顧地報了名。

沒想到經過試驗以後,茫茫人海中,唯有自己的骨髓能跟她的完全相合。

隨後自己跟着她一起到了美國一家著名的白血病治療醫院,陪着她一起進行了骨髓移植手術。

那段時間自己目睹蒼白瘦弱的她,在與世隔絕的太空艙里獨自與病魔作鬥爭,忍不住為她講了很多有趣的故事,還陪着他一起唱歌,一起玩成語接龍。

手術總算成功了,但是接下來還需要一大段的康復時間。

她變得離不開自己,去求了他的父親,想要嫁給自己。

她的父親,一家大型房地產集團的老總,為了她,向自己苦苦哀求。

分不清是感動還是憐惜,自己同意了娶她做新娘。

婚禮上,她蒼白輕盈的像一個陽光下的泡沫。雖然臉上帶着燦爛的笑,但是下一刻說不定就會灰飛煙滅。

新婚之夜,自己摟着她靜靜的躺了一晚。

她在自己懷裡安靜地沉睡着,像一個幸福的孩子。而自己一直在心裡祈禱,希望病魔能夠因為自己的陪伴而放過這個蒼白而又純潔的姑娘。

可是沒過多久,她還是發生了肺部感染。

即使在美國,有着純凈的空氣和高超的醫術,也沒能留住她脆弱的生命。

半年以後,她就安靜地離開了人世。

走的時候,她拉着自己的手說,奕羽,謝謝你陪伴我走過最苦的日子。如果有來生,我還要再做你的新娘。

自己沒有點頭,只是看着她安靜的離開了人世,心裡不知道是傷感還是解脫。

後來他的父親出於感激,讓自己留在美國攻讀了工商管理的碩士學位。

回國以後,又親手教自己處理揚帆集團內部的很多事務,還把自己提到了副董事長這樣顯赫的一個位子上。

把潔白的菊花放在沒有雕刻任何名字,也沒有貼任何照片的墓碑前,秦奕羽剛剛站起身來,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小秦,你也來了。”

秦奕羽轉身看了一眼身後那個身形高大,兩鬢斑白的男人,微微鞠了一躬道:“靳董事長,哦,爸爸,你也來了?”

靳自強道:“你每年都沒有忘了來看小莓。小莓若是知道你這樣惦記着她,她一定很開心的。”

秦奕羽微微笑了一下:“爸爸,如果真有天堂的話,我相信像勒莓這樣純潔善良的姑娘,現在一定已經在天堂里快樂地生活着了。”

靳自強將手中的*花放到墓碑前,凝望着空無一物的光滑墓碑,沉默不語。

兩個男人並肩走出公墓的大門,靳自強拍了拍秦奕羽的肩膀,沉聲道:“小秦,我向來看好你的人品。如今,三年之約的時間快到了,我不希望你在最後幾個月,做出任何毀約和傷害小莓的舉動來。“

秦奕羽目光閃爍了一下,微微低下頭道:“謝謝爸爸這三年來對我的照顧與提拔。您放心,這三年之內,我會一直把小莓當作我的妻子,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也不會向外界泄漏任何小莓的情況的。”

靳自強眼裡陰霾漸起:“小秦,我們靳家的女兒,即使是不在人世了,也不能被人欺騙和侮辱。我知道,你在大學時曾經有一個女朋友,你現在又把她調到了西山棲項目部。年輕人,在沒有成親之前可以朝三暮四,但是成親之後,必須要對得起自己的妻子。小莓是我靳自強最心愛的女兒,她深深地愛着你,你既然娶了她,就應該信守承諾,不要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哪怕只是名譽上的!”

秦奕羽面色漸漸轉白,他用力握着拳頭,好不容易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了下來,淡淡道:“您放心,三年之約我一定會做到的。小莓的在天之靈,也一定會明白我的一片誠心的。”

靳自強道:“這樣最好。”停頓了一下,又道,“年底了,集團總部的事務非常多,我希望你一切以總部的事務為重,盡量呆在上海。至於江城那邊,自有區域經理負責,你不用太過操心。”

秦奕羽知道靳自強對自己起了疑心,儘管心裡不情願,卻也沒有辦法,只好點頭道:“好的,我聽從爸爸的安排。”

星期一,趙遠遠把西山棲項目設計部整理出來的全部方案修改意見拿回設計院,跟馮經理討論了一下修改的方式和時間。下午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以前做的一個項目的審圖意見回復了,出了兩個更改通知單,轉眼就到了下班的時間。

丁華芝已經在趙遠遠身邊晃了幾圈,她說:“遠遠,你好久沒回來了,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吧?咱們把魏敏的表妹余莎和余莉也叫過來,四個人好好聚一聚。”

結構室基本上是男同志的天下。以前還有丁華芝,趙遠遠,魏敏三個女同胞,現在魏敏去世了,趙遠遠又去西山上駐現場,只剩下丁華芝一個女士,早就覺得寂寞。今天趙遠遠好不容易回來了,丁華芝自然不願意錯過這個娛樂的好機會。

趙遠遠一個人在西山棲住現場,也好久沒跟同事玩過了,馬上舉雙手贊成:“好哇,好哇,只是不知道余莎和余莉今天有空沒有?”

魏敏有兩個雙胞胎表妹——余莎和余莉。兩人雖然是雙胞胎,卻是性格迥異。余莎是姐姐,在六坪小學教英語,性格外向活潑;余莉是妹妹,在六坪中學教語文,性格內向溫婉。以前魏敏在世的時候,兩姐妹常常到設計院來找表姐玩,一來二去,跟丁華芝和趙遠遠也都混熟了。

丁華芝笑道:“她們倆上班的六坪小學和六坪中學就在我們設計院旁邊。魏敏不在了,也沒人跟她們玩,估計一給她倆打電話,她倆就會過來的。”丁華芝說著,撥通了余莎的電話,大聲道,“余莎,叫上余莉,今天過來吃飯,我請客。”

余莎果然立即同意了。

下班以後,趙遠遠和丁華芝去江城商都找了一家泰國餐館,剛要進去,就見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手裡拎着一大堆花花綠綠購物袋中年婦女笑吟吟地走了過來:“喲,你們倆也來逛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