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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沒有想到的是,他還在夜裡到車站接做完家教自己,一起回到他的寢室,共同吃晚飯。

寢室里有暖暖的燈光,桌上有兩個蓋好的飯盒。

他拿出酒精爐,將飯盒裡的飯菜倒進鍋里,熱熱的蒸氣瀰漫出來,飯菜的香味飄散開來,聞進鼻子里,讓人饞得直咽口水。

熱好以後,他總要把一塊大排挑到自己的碗里。

這種大排,是食堂賣得最貴的葷菜,自己一般都捨不得買。

他也捨不得,所以每次只買了一塊,全都挑給了自己。

他說,寶貝,你辛苦了,要吃塊大排才有力氣。

邊說邊拿起桌上的香辣醬,拌在他自己的碗里,笑道,我們男人呢,吃香辣醬拌飯會更加有力氣……

好不容易堅持做完了一個月,領到工資以後,自己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請親愛的奕羽吃飯。

記得那是一個深秋,街道兩旁法國梧桐的葉子全黃了,風一吹,落葉鋪了一地,走在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她下了公交車,一眼就看到等候在樹下的秦奕羽。

蹦蹦跳跳地踩着樹葉跑過去,挽着他的手,她笑得特別燦爛:“我今天領工資了!我請你吃飯!”

秦奕羽寵溺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還是我請你吃飯吧,我要好好犒勞一下你,我的乘孩兒。”

學校門口的這一段路,晚上都有夜市,賣着各種玩意兒和吃。她和心愛的奕羽找了一家賣炒田螺的,炒了一大盤辣子田螺,又開了兩瓶啤酒,美美的吃了起來。

她不大會用牙籤挑田螺肉,秦奕羽就用牙籤把田螺肉挑出來了,放在她面前的盤子里。她覺得這樣吃着沒勁兒,秦奕羽又教她直接用嘴巴去吸田螺肉,結果吸得她身上全灑上了田螺汁。

“你賠我的衣服!”她撅着嘴無賴地撒着嬌。

秦奕羽卻當真拉着她的手站了起來:“好的寶貝兒,我正想買件衣服送給你。”

她眨了眨大眼睛,睫毛忽閃忽閃的:“你哪來的錢?”

秦奕羽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我不是也在做家教嗎?今天我也發了工資呀。”

兩人逛完了整個夜市,最後一人買了一件有着相同的山水圖案的長袖恤。秦奕羽那件是黑色的,她付的錢;她那件是白色的,秦奕羽付的錢。

如今,衣服好好地掛在衣櫃里,只是送衣服的人……

趙遠遠眼前不由又浮現出秦奕羽鮮血淋漓的胳膊,心裡一緊,慢慢站起身來,想要為他做點什麼。

他出了那麼多的血,應該是最需要補血的吧?而據說東阿阿膠最是補血,自己是不是應該去買一些呢

想到這裡,趙遠遠立即穿上外套,朝區對面的藥房走去。

趙遠遠常在這家藥房買葯,藥房賣葯的阿姨跟她熟了,又很熱心,賣了阿膠,又建議:“姑娘啊,這阿膠最是補血,咱們女人家每個月都要流血,吃了最是滋補不過。我建議你把阿膠打成細粉,每天早上對開水空腹吃一點,包管面色要比現在好得多。”

趙遠遠道:“那就麻煩阿姨你把它打成粉吧。不過阿姨,我想再問一下,男人也可以吃阿膠嗎?是不是也是一樣的補血?“

阿姨一邊忙着打粉,一邊笑道:“男人們身強力壯,哪裡還用得着吃阿膠。吃了阿膠氣血更充足,不是更加要欺負我們女人了?”

趙遠遠抿嘴一笑:“哦,我的一位朋友,他被人扎傷了手臂,流了好多血,吃阿膠應該可以幫助他的傷口癒合吧?”

阿姨抬頭看着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吃阿膠當然可以幫助傷口癒合了,阿膠本來就有補血止血的功效啊。你的朋友是男朋友吧?怎麼這麼不省心,喜歡跟人打架呢?姑娘你這麼斯文,以後可別被他欺負了。”

趙遠遠心裡一痛,搖頭道:“不過是一位普通朋友罷了。他為了我才受的傷,我送他阿膠,就是不想再欠他什麼。”

阿姨笑道:“朋友之間,哪裡有算得這麼清楚的?不過姑娘你心腸好,你的朋友也仗義,你們倆做朋友,那就是扁擔配籮筐,銻鍋配鍋蓋,好到一處了呢。”

從藥房出來,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了“鴛夢重溫”幾個大字。

趙遠遠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走進書店,繞過那面精美的蜀綉屏風,來到紅檀木的櫃檯前。

櫃檯後面,老闆陳叔正在用宣紙臨摹王羲之的《蘭亭集序》,見了遠遠,抬頭微笑道:“姑娘好久沒來了。哦,最近新到了一些精裝典藏版的書,其中有一本《明代手繪花鳥畫》是孤本,特別精緻,我替姑娘留在裡間,姑娘要不要看下?”

趙遠遠搖了搖頭,取下頸間的和田玉墜,遞過去問道:“老闆,你看這玉是不是顏色有些古怪?”

陳叔拿着玉墜在燈光下瞧了半晌,眯着眼睛道:“這玉,比以前更潤了……哪有什麼古怪?”

趙遠遠道:“你沒發現它的花瓣有些發紅嗎?”

陳叔的眼睛眯得更細了,慢慢道:“上好的羊脂和田玉都帶着淡淡的粉色。佩戴的時間越久,顏色越會顯現出來。這花瓣帶着粉色,說明這玉很好,姑娘是買得值了呀。”

趙遠遠咬了咬牙,接着問道:“‘玉之成形,本來清遠,沁染紅色,終歸不祥。’我這玉,顏色發紅,是不是有了沁色?”

陳叔立即搖頭道:“姑娘這是從哪裡聽來的胡言亂語?玉有沁色,都是指那些老玉,古玉,在地下長期與水,土壤接觸,被鐵,錳等氧化物緩慢侵蝕而形成的一些顏色。姑娘這是塊新玉,剛剛打造好,賣之前都沒有人戴過,何來沁染紅色之說?況且,俗話說‘人養玉,玉養人’,玉戴久了,不僅可以養人,還可以為人擋災的呢。”

趙遠遠沉默不語,心想,難道我又錯怪它了?

陳叔道:“我看姑娘也是有了疑心。不如這樣吧,我把玉墜拿到裡間消一下磁,凈化一下,姑娘以後戴上也放心些。”

趙遠遠總算放下心來:“那就麻煩老闆了。哦,對了,你剛才說的那本孤本叫什麼來着?給我看看呢。”

陳叔笑道:“我這就進去給你拿。”

趙遠遠手捧《明代手繪花鳥畫》,徑直走到自己常坐的窗邊的藤椅上,點了杯碧螺春,慢慢地一邊翻看一邊等着玉墜消磁。

店裡那隻雪白的波斯貓見來了熟客,大搖大擺地跳到趙遠遠旁邊的椅子上,仰着圓圓的腦袋,搖着毛茸茸的尾巴,朝着她“喵喵”地打招呼。

趙遠遠忍不住伸手去摸它的腦袋。

它卻反身一跳,朝着書店的另一邊跑去。

趙遠遠站起身來,想要去抓波斯貓,不想卻一眼看到了坐在書店最裡面一個隱蔽的角落裡的兩位美女。

幾盆蘭花擺在紅木雕成的花架上,掩映得花架後面的美女有些不真實,卻更讓趙遠遠覺得不可思議。

是的,事實確實有些不可思議。

這兩位美女,一位是設計院公用工程部的聶雅萍。

另一位是西山棲項目部的董事長助理鄭子琪。

剛剛在馬路上大打出手,如今,卻坐在“鴛夢重溫”里促膝言歡。

她看到聶雅萍給鄭子琪加了一些茶,臉上帶着細膩的笑容。

而鄭子琪的神色也十分的親昵,像在面對一位自己多年的老友。

鄭子琪喝了一口茶,從坤包里拿出一個紫色的禮品盒,遞到聶雅萍面前。

聶雅萍接過禮品盒,打開蓋子,只看了一眼,就又立即合上,將禮品盒推還到了鄭子琪面前。

鄭子琪笑盈盈地將禮品盒再次遞到聶雅萍面前。

聶雅萍堅決地又將禮品盒推還給了鄭子琪。

……

這個紫色的盒子里究竟裝着什麼寶貝,讓兩位大美女如此的推讓不已?

而兩位美女之間,又究竟有着什麼樣的關係呢?

情敵?三跟四?

亦或是不打不相識的好朋友?

趙遠遠一時間有些凌亂,索性收回邁出的腳步,重新坐了下來,接着看自己的《明代手繪花鳥畫》。

整本《明代手繪花鳥畫》都是原版的中國工筆畫,筆觸細膩,筆峰乾淨,看起來讓人覺得心裡一片清新寧靜。

其中有一副畫的是兩隻喜鵲顧盼生姿地站在一彎遒勁冷艷梅枝上,畫名“喜上眉梢”,諧了喜鵲站在梅梢的音,寓意又十分的美好。

還有一副枝繁葉茂的桂花樹下開着一叢清雅的蘭花,題名“蘭桂齊芳”。

再有一副田田的荷葉下面游着一尾鯉魚,叫做“連年有餘”。

……

趙遠遠漸漸看得忘了時間,待陳叔將消好磁的玉墜拿到她面前時,她才驚覺書店裡的顧客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站起身來,她忍不住抬眼向書店最裡面的那個角落看去。不料花架後面早已空無一人,兩位關係奇特的美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書店。

空蕩蕩的檀木椅,空蕩蕩的雕花桌子,讓人懷疑先前見到過的兩人之間的親密是否真的存在過。

桌面上的一套米色骨瓷茶具,服務員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茶具的前方,赫然還放着一個紫色的禮品盒子。

難道這個紫色的禮品盒子兩位美女誰也不要,最終就乾脆讓它拉在了店裡?這盒子看上去十分精緻,怎麼就這麼的不討人喜歡呢?

趙遠遠終究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走到桌子面前,拿起紫色的禮品盒,揭開襯着絲綢面料的精美盒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