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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間,校園廣播里通常都會播放一些經典音樂或者一些經典電影里的精彩對白。趙遠遠走着走着,發現今天廣播里播的竟然是台灣女作家三毛的錄音回放。

三毛的聲音清澈又婉轉:“今生就是那麼地開始的/走過操場的青草地/走到你的面前/不能說一句話/拿起鋼筆/在你的掌心寫下七個數字/點一個頭/然後?狂奔而去/守住電話/就守住渡日如年的狂盼……”

她講着她的初戀故事,求而不得的愛情,在她的講述里是那麼的甜蜜誘惑,那麼的難以拒絕

她的一生,無怨無悔地愛過,便彷彿已是圓滿。

在三毛的甜美故事裡,在夕陽的餘暉里,趙遠遠來到了土木工程系零九級的男生寢室樓上。

因為是外出實習的時間,所以整層樓都空空蕩蕩的。很多寢室的門都鎖着,走廊里十分的安靜。

趙遠遠心裡“撲通撲通”跳着,有些興奮,又有些緊張。輕手輕腳地來到秦奕羽的寢室門前,看着緊閉的房門,她試探着用手推了一下。房門果然是虛掩的,一下子便打開了。

整個房間只有秦奕羽一個人。

秦奕羽正在他的書桌前忙碌着。聞聲抬起頭來,展顏笑道:“遠遠,你來了?快過來,看我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趙遠遠站在門口,有些慌張,有些遲疑:“這門,要關上嗎?”

不關門,怕被人撞見;關了門,又怕太過親密。

秦奕羽薄薄的紅唇微微勾起:“隨你。不過寶貝你放心,我決不會為難你的。”

趙遠遠看着他誠懇的眼神,漸漸放下心來。

轉身關好門,插上插銷,快步走到桌前,只見小小的書桌上整齊地擺放着一碟鹵牛肉,一盤洗好的青菜,一把新買的麵條,兩個乾淨的白瓷碗。

秦奕羽從柜子里拿出他的鎮宅之寶——酒精爐,笑道:“今晚我們就吃牛肉青菜面吧。牛肉是高蛋白,青菜是維生素,麵條是碳水化合物。這幾樣東西和到一起,是最營養不過的。寶貝,你今天就嘗嘗我的手藝吧。”說著點燃了酒精爐,倒了些開水在酒精爐上面的小鍋里,蓋上鍋蓋,然後在白瓷碗里放起調料來。

趙遠遠看着眼前忙碌的男子,不知不覺完全放鬆下來。

她把書包放到旁邊的椅子上,湊過去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秦奕羽扭頭道:“你上了一天的課,也累了吧?得了,你就在一邊歇着吧。等會你負責把麵條吃乾淨就行了。對了,你的麵條里是不是要多加些辣醬?”

趙遠遠抿嘴笑道:“不用多加。跟你一樣就行。”

吃完麵條,天已經全黑了。趙遠遠從書包里拿出課本來做作業,秦奕羽坐在她的身後看報紙。

燈光暖暖的,空氣中有四月春天的氣息。

秦奕羽突然問:“寶貝,我們結婚的時候,我送你一隻手鐲怎麼樣?”

趙遠遠放下手中的筆,不解道:“手鐲?結婚不是都要送戒指的嗎?你為什麼卻想送我一隻手鐲?”

秦奕羽微微笑道:“在我們中國,自古以來,手鐲才是真正的訂情之物啊。‘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你戴上我送的手鐲,從此以後,我們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再也不要分開……”

那一夜,趙遠遠經不住秦奕羽的深情,留宿在了男生寢室。

學生寢室的床,很小很窄,兩人擠在一塊,親近得可以聽到對方的每一次輕微呼吸。

那樣近的距離,趙遠遠覺得秦奕羽渾身炙熱得像一顆燃燒的火炭……纏綿許久,她困了,沉沉睡去;他卻徹夜未眠,沉醉在這種美好的感覺里。

第二天,他擁着遲遲醒來的趙遠遠,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呢喃道:“寶貝,我沒有冒犯你……男歡女愛是自然之道,但是寶貝,我一定會等到娶你的那一天,才捨得完完全全地擁有你。”

趙遠遠感激他對自己的愛護,又迷戀他的激情和溫暖。靠在他的胸前,她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幼稚的小姑娘,而已經成了這個深情款款的男人的女人。她幻想,他們以後會有一個家,一個男女相悅,滿屋情誼的家,一個雖不是最富有,卻是最溫暖的家……

而現在,禮品盒裡靜靜躺着的就是一隻羊脂玉浮雕荷葉的手鐲。

溫潤無暇的白玉帶着淡淡的的肉粉色,栩栩如生的荷葉象徵著純潔真摯的感情,“荷”與“合”諧音,暗含了百年好合的美好願望。

趙遠遠取出手鐲,在自己的手腕上試戴了一下,大小剛剛合適。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這樣的手鐲,原本代表着最為生死相依的愛情。

而自己,在秦奕羽畢業以後,隨着他的一聲分手,什麼都破碎了。

對愛情的幻想,對家的期待,對永恆的期許,全都碎得七零八落。

碎屑之上,留下的唯有心痛,唯有質疑,唯有不相信。

是的,任何一個人,在經歷過這樣的背叛過後,都不可能再相信天長地久,更不可能再相信愛情。

趙遠遠摘下手鐲,重新放回禮品盒裡,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這個手鐲,終究是來得太遲了。

自己的餘生,或許只是一道漫長的計算題,理智,瑣碎而又枯燥。

自己以後的日子,或許再沒有詩情畫意,再沒有浪漫心動。

但是,一份不可能完整的感情,一份被眾人唾棄的婚外戀,自己還是不屑於接受的。

西山假日酒店的會議大廳里,播放着歡快的音樂。時間還有一些早,年終總結和優秀表彰大會還沒有開始。

趙遠遠選了一個靠後的位置,跟銷售部的一些女員工坐在了一起。

她聽到身邊的一位穿紅大衣的女員工正在低聲跟另一位穿黑大衣的女員工講:“聽說今天有一位年輕的醫生專家也要來參加咱們的女士優先會呢。”

穿黑大衣的女員工明顯有些興奮:“年輕的醫生專家?未婚的嗎?長得帥不帥?”

穿紅大衣的女員工道:“不知道你平時看不看我們江城的名家訪談?裡面的聶嶼聶大夫就是今天來參加同年會的年輕專家——”

穿黑大衣的女員工馬上道:“聶嶼聶大夫?我在名家訪談里見過的,真的是年輕有為,長得又帥,嗯嗯,好像聽主持人介紹,他還是單身呢……”

穿紅大衣的女員工冷笑了一聲,道:“你激動什麼呀?聶大夫心裡早就有人了。”

沒想到穿黑大衣的女員工更加興奮了,摟過穿紅大衣的女員工的肩膀問:“真的呀?他的心上人是誰呀?你能告訴我嗎?”

穿紅大衣的女員工撇了一下四周,低聲道:“你見過的,就是以前秦董事長的助理,季雨欣。”

“啊?”穿黑大衣的女員工一下捂住了嘴,“季助理不是總跟秦董事長在一起嗎?不是傳說他們倆……怎麼又和聶大夫搞到一起了?”

穿紅大衣的女員工小聲道:“不是搞到一起,是聶大夫在瘋狂地追求她。我聽上次去上海總部出差回來的朋友講,聶大夫為了追求她,大張旗鼓地去到她上海總部的辦公室外,送上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呢……”

穿黑大衣的女員工“哇”?了一聲,表示羨慕加感動。

穿紅大衣的女員工又道;“我還聽說,聶大夫之所以這麼瘋狂地追求季雨欣,是因為季雨欣是周聶大夫在大學時的初戀情人。你看,聶大夫多帥啊,估計過不了多久他們倆就要舊情復燃了。而且秦董事長大概也知道了這件事,不然他怎麼現在都不要季雨欣當他的助理了呢……”

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成了耳語。

趙遠遠不想妨礙他們倆聊天兒,站起身來,另外找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坐下。

這時候會議廳里的音樂已經結束了,主席台後方的屏幕上播放着揚帆集團靳自強董事長做慈善的一些視頻。

視頻上,靳自強兩鬢斑白,臉上始終掛着和藹的微笑。

他的身邊,有一位年輕的女子,五官長得跟他有七八分的相似,穿着打扮十分的時尚前衛。

屏幕下方的字幕滾動顯示着:靳董事長和女兒靳茉向災區捐款;靳董事長和女兒靳茉資助希望小學;靳董事長和女兒靳茉為貧困山區修路;靳董事長和女兒靳茉……

靳董事長的女兒靳茉?

趙遠遠不由仔細地琢磨起大屏幕上的那位女子來——只見她像她的父親一樣,長着一張國字臉,嘴唇有些厚,眉毛向上揚起,眼神中寫滿了自信和驕傲。

有這樣成功的一位父親,她的自信和驕傲再有理由不過。

而又嫁給了秦奕羽這樣一位丈夫,她的自信和驕傲又可以永遠的延續下去。

趙遠遠靜靜的看了半天,終於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她在心裡對自己說,趙遠遠,事到如今,愛和恨都沒有了意義。你一定要忘了過去。如果再要看到秦奕羽,你就權當自己已經失憶了吧。

主持人宣布年終總結和優秀表彰大會開始以後,第一個上台講話的,就是剛剛從集團總部趕過來的副董事長秦奕羽。

白色的襯衣,深藍色的西裝,淡藍色的領帶,越發襯托出秦奕羽與生俱來的清冷與英俊來。

他掃視了一下整個會場,目光在趙遠遠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嘴角微微勾起,開始了今天的年終總結報告。

趙遠遠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從包里拿出手機,胡亂翻看着。

駱雨雨曬了幾張她跟郜浩然兩人的甜蜜照。

婚後的駱雨雨看上去明顯比以前豐腴了一些,更加的有女人味兒了。趙遠遠不由點了贊,寫道:“好羨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