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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遠遠躺在賓館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她在心裡默默地數綿羊,“一隻,兩隻,三隻……”數到快一千隻了,還是睡不着。

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在網上下載過一首瑜珈催眠曲,效果十分神奇。趙遠遠立即坐起身來,拿起正躺在床頭柜上充電的手機,打開屏幕,找到催眠曲,按下了播放鍵。

奇妙的音樂聲頓時像柔軟的水波一樣從空中蕩漾過來,瑜珈導師輕柔的聲音撫慰着遠遠的每一個神經細胞:“……潺潺的小溪,從身邊緩緩流過,叫不出名的野花,爭相開放。遠處一隻母牛帶着它的崽崽在散步,身邊孩子們盡情地嬉戲玩耍着。一隻蛐蛐在地里蹦來蹦去,還有那樹上的鳥兒不停地在歌唱……你的身體變的很輕很輕,輕的幾乎能在空中漂浮着,你的身體又變的很重很重,重的就要陷進地下……”

聽着聽着,趙遠遠的身體越來越慵懶,眼皮越來越沉,漸漸閉上了雙眼。

恍惚中,她又來到了河北湖城。

來來回回穿梭在一排排陌生的樓房間,她焦急地尋找着,卻一個人都沒有看見。

好不容易一位中年婦女走了過來,她連忙上前厚着臉皮問:“請問,秦奕羽是住在這裡嗎?”

“不知道。”中年婦女的聲音帶着明顯的不耐煩,朝前走了幾步卻又回頭,“快過年了,你一個姑娘家,不回家團年,在這裡瞎逛什麼?”

是啊,快過年了,自己不回家團年,在這裡瞎逛什麼?

可是,家在哪裡?那個曾經許諾給自己一個家的男人又在哪裡?

她迷茫而又着急,糊裡糊塗地來到了一條寬闊的大街上。

寂寥地奔走着,天空中不知什麼時候下起雪來。她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找的那個人究竟去了哪裡,只看到眼前寒風卷着雪花,白茫茫一片,模糊了視線。

不知道走了多久,長長的街道似乎沒有盡頭,她在寒冷的北風中絕望了。

突然,街道轉角處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奕羽——”她驚喜地跑了過去,拉住他的手,“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轉過身來,確實是她的奕羽,可是他的眼神卻比冰雪還要寒冷:“對不起遠遠,我們倆不合適,我們分手吧。”

她腳下一滑,差點沒有站穩:“不是說好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嗎?怎麼不合適了?”

他的聲音裡帶着十二分的疏離:“我已經結婚了,現在我的心裡只有我的妻子……”

她只覺得一顆心疼得快要沒有了感覺,卻還是拚命地想要抓住最後一根稻草:“怎麼可能?不是說好了任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嗎?不是說好了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的嗎?”

他冷笑了一聲:“隨口說說你也當真?”說著猛地轉過身去,大步向前走去。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也已經碎了,化了,消失了。

呼嘯的北風卷着雪花撲在她的臉上,長長的街上再沒有一個人,她終於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哭着哭着,趙遠遠醒了過來。

枕頭已經被淚水打濕,冷冷的月光鋪在床前,鋪在地上,像一層冰冷的霜。

她知道,自己已經和秦奕羽分手,已經和他不相往來很多年了。

可時卻為何總要像現在這樣時時在夢裡苦苦尋找,常常從夢中哭着醒來?

這個人,這個傷口,究竟要到何時才能完全遺忘?

趙遠遠有些懊惱地擦乾眼淚,起身拉開窗帘,重新坐回了床上。

入睡前播放的催眠曲早已結束了,房間里一片安靜。趙遠遠看着窗外夜空中掛着的一輪彎彎的銀月,不由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之中。

記得剛上南城工大沒多久,趙遠遠就和隔壁班的女生駱雨雨成了好朋友。兩個人一塊去教室上學,一塊去食堂吃飯,再一塊回女生宿舍,天天幾乎都形影不離。只要是一班和二班在一起上大課,駱雨雨就總和趙遠遠坐到一起。

這天剛剛上了畫法幾何,三維立體軸測圖的繪製搞得趙遠遠頭昏腦脹。下課鈴一響,趙遠遠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拉了拉坐在一旁的駱雨雨:“好頭疼啊,我們出去透口氣?”

駱雨雨沒有動:“我在看今天的校刊呢,這篇文章寫得真好。”

趙遠遠湊過頭去:“什麼文章?我看看呢?”

駱雨雨拉着趙遠遠坐下:“哪,你看,就是這篇《而今聽雨》。‘而今聽雨,黃葉紛飛,往事如煙……’多美的句子啊,遠遠,你覺得呢?”

趙遠遠在高中時參加過文學社,也在校刊上發表過文章,還取了個筆名叫“遠妹”。她自恃有些文學天賦,加上又看過很多散文大家的書,所以並不像駱雨雨那樣對着一篇散文讚嘆不已,只是隨口附和道:“嗯,不錯。沒想到我們這種工科院校也有文章寫得好的人。“

“就是,”駱雨雨指着文章標題下的作者道,“21095秦奕羽。21095?那跟我們應該是一個專業的,不過比我們高兩級。秦—奕—羽—?遠遠,聽名字秦奕羽應該是個男生吧?”

駱雨雨是東北人,她念的“羽”字上聲特別婉轉,現在這樣一字一頓地念着這三個字,讓平時講話二三聲有點分不清的四川姑娘趙遠遠一下就記住了這個名字:“估計是吧。這個名字一般般,不過聽你念起來還挺上口的。”

轉眼到了期末,面對進入大學的第一次期末考試,同學們都開始努力學習起來。

一天晚上,趙遠遠和駱雨雨在教室學到快要熄燈了,才拎着書包走出教學樓。

冬天的夜風有些寒冷,趙遠遠忍不住挽住了駱雨雨的胳膊:“親,又冷又餓的,我們去學校門口買個烤紅薯吧?”

工大的教學區和生活區之間隔着一條馬路,馬路邊上經常有一些賣烤紅薯和煮餛飩的攤販,下了晚自習的學生常常圍在那裡買東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