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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尋看到雙頭怪鷲的龐大身軀之後,赫然有一人如蛆附骨,緊緊的摟住怪鷲如蛇頸扭曲掙扎的脖子。

雙頭鷲在遠處嶺端時而直衝雲宵,掠行之速,超乎想象,就見天際的雲氣瞬時被氣浪摧逼得四分五裂;時而失速急跌,像隕石從天空倒栽下來,振蕩尖銳的破空厲嘯,激烈翻滾。

那頭怪鷲就是想將身後那人甩落,兩隻醜陋可怖的鐵頭,不時擰回惡啄。

陳尋雖然隔了極遠,也能感受雙頭怪鷲透漏的凶煞氣焰,勢要將抱騎身後的那人啄得千瘡百孔,啄得血肉粉碎。

而那人緊摟住雙頭鷲的脖子,要想在雙頭鷲的高速翻滾中不被甩落,根本騰不出第三隻手來,然而身後不時有一點靈光浮現,抵擋住雙頭鷲每一擊都力有千鈞的狠啄。

大家這時候也看明白了,那人竟是要降服這頭異禽。

蠻荒異獸因血脈關係時有變異,變異之後的荒獸,通常都要比之前的物種強橫數倍。

鱗鷲就已經是異種凶禽,數千年來,《滄瀾雜錄》所記載的變異鱗鷲也有好幾種,記錄最多的金冠鱗鷲,事實上就是頭上生出一隻金色肉瘤,醜陋無比,卻是凶烈無比,堪比黑鵬等異禽,荒原天空的霸主,罕有天敵。

這片大地,還未曾見過異生雙頭的鱗鷲,誰也不知道這頭怪鷲到底強橫到何等的地步。

眾目睽睽之下,想分一杯羹的散修,這時候也不好意思出手,就收起弓箭,看那人如何降服這頭凶禽。

幼禽易馴;這種已經成年的凶禽,身為禽中王者,縱橫蒼穹,皆桀驁不馴,有時候寧死,也絕不屈於他人的降服。

雙頭鷲見如此折騰,都無法擺脫身後那人,也是發狠翻滾着往密林石嶺上撞。

一根根參天巨木咔嚓嚓的斷裂倒伏,嶺崖石崩雪濺,叫在嶺下圍觀的眾人,看得雙腿都忍不住的夾緊起來,心裡都想:這每一記的狠撞,怕有兩三萬斤的衝擊力,換了自己,豈不是一下就撞在肉糜?

抱坐鷲背那人,除了一點靈光之外,也不見他有其他手段,就在這一記記斷山毀石的撞擊之下,始終紋絲不動的附在鷲背之後,手摟住雙頭鷲的脖子,時緊時松。

強者只修一法,一法通而萬法通。

雖然看不清那人的臉,陳尋也能猜到那人就是樓適夷。

三年未見,樓適夷拜入青陽子門下,果真是強大到叫人難以想象。

車隊里有不少晉入還胎境的散修客卿,陳尋實不知他們中有幾人能強過此時的樓適夷。

也難怪蘇青峰、蘇靈音等人,斷定他不是樓適夷的敵手。

不過陳尋心裡還升起一個疑問:樓適夷此前拜入青陽子門下,埋頭苦修,這還是他三年來首次出關試煉,想來這頭雙頭怪鷲應該是學宮其他人發現,專門留給樓適夷趕來馴服。

如此看來,他此前的推測都有可能是真實的,滄瀾學宮對荒原的情況之掌握,要比表面上深得多。

不然,樓適夷怎麼會提前進入荒原,直接奔這頭雙頭怪鷲而來?

這頭怪鷲也端是強悍,不知道其之前與樓適夷纏鬥了多久,闖入眾人視野之後,撞山斷木,折騰了一個時辰都沒有停歇下來。

怪鷲不是修者,中途還可以服食丹藥,純淬靠自身氣血能堅持這麼久,還沒有停歇,肉身豈非已經強悍到傳說中金剛之軀的那個程度?

而更叫人驚訝的,樓適夷要降服雙頭鷲,就不能出殺招,如此看不到盡頭的艱苦纏鬥,他都能堅持下來,從頭到尾都沒有叫這頭怪禽甩落,實力之強,更是叫人難以想象。

樓適夷還沒有晉入還胎境,就算修鍊靈力有成,也不至於強到這種地步,陳尋猜測始終護持他周身的那點靈光,應是青陽子賜給他的法器。

真陽子百年前就晉入天元境,隨身不知道積累下多少的厲害法器,只是傳出來的消息也極有限,陳尋也猜不到樓適夷此時所御使的是何種法器。

陳尋心裡微嘆:此戰想贏,還真是艱難啊!

陳尋藏身樹冠正胡思亂想着,不料阿青蹲在樹杈上,伸出爪子撓了撓他。

陳尋轉身見這頭會爬樹的豹子,正盯着他,跟藍色水晶似的眼瞳,似乎跟他說:咱們逃跑吧!

“你這個沒出息的傢伙!”陳尋笑了笑拍了阿青的腦袋,繼續潛伏覆雪的樹冠之中,看樓適夷降服那頭怪鷲。

過去許久,那頭怪鷲才筋疲力竭,羽斷皮殘的從雲端跌落下來。

然而就算半殘的摔落在嶺巔,那頭怪鷲也掙扎着像王者一般孤爪撐石而立,兩眼凶焰不減。

觀戰眾人這時是哄然喝彩,都沒有想到能在挺進玉柱峰前觀得此戰,大家也是熱血沸騰,都以為樓適夷已經將這頭凶禽降服。

卻未料樓適夷掏出一枚丹藥拋過去,那頭凶禽伸嘴啄食,過了片晌,恢復氣力後就振翅而起,像穿雲箭一般,疾速掠往遠空,很快就消失在雲端。

大家都大感惋惜,但很多人都知道,成年的凶禽異獸,桀驁不馴慣了,有時候寧死,也不願淪為他人座騎,想降服,絕非一日之功。

看樓適夷任這頭凶禽飛走,陳尋心想他應該知道這頭凶禽的老巢在那裡,拍了拍阿青的腦袋,笑道:“有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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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蘭隨蘇靈音坐在銅車之中,觀樓適夷與雙頭鷲纏鬥,直到雙頭鷲服丹飛走,消失在雲端,才收回視野。

三年來,她雖然跟樓適夷同在縛龍山巔修鍊,但見面的次數實在有限,她也不知道樓適夷竟然強到這種地步。

不要說此時的樓適夷絕對要強過陳尋,待樓適夷將那頭強橫怪鷲降服,人鳥合一,實力將更會強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雖然十三爺將雲遁術傳給陳尋,但陳尋如何逃過樓適夷乘雙頭怪鷲的追殺?

樓離騎跨鱗馬,立於銅車之側,笑着問候銅車裡的蘇靈音:“靈音長老,適夷還是沒能將青陽師祖所賜的無影千雷劍修鍊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適夷要是修鍊出雷光,雙頭鱗鷲就沒有那麼難降服了……”

“青陽師祖的無影千雷訣,確實不是靈音劍訣能比,但樓適夷想要修鍊出雷光,怕要晉入還胎境才有可能。”蘇靈音面色從容的說道。

“但要殺陳尋那狂妄小子,還是綽綽有餘了!”蘇孚琛像道幽魂似的,突然出現在銅車旁邊,帶着欣賞的眼光,看着往他們這邊走來的樓適夷,轉頭跟蘇靈音笑道,“要是那小子自以為從鬼奚部贏得一件三重符甲,就能抵禦真陽境的所有攻擊,只怕死都會死得不明不白啊……”

“或許吧。”蘇靈音淡淡說道。

“適夷拜見孚琛長老、靈音長老!”樓適夷走過來,恭敬的朝蘇孚琛、蘇靈音行禮。

滄瀾學宮有些老怪活了三四百歲,之後不知道有多少代傳人,而蘇氏三四百年間,子弟也有繁衍有十數代人,要是一定以傳業輩份或者血脈傳承算,學宮弟子的輩份會混成一團。

故而在滄瀾學宮,達者為師。

未突破真陽境,不管師從何人,都是弟子身份。

晉入還胎境,哪怕是十歲娃娃,也是尊長。

真陽子是蘇孚琛、蘇靈音師祖級的人物,樓適夷雖然拜入青陽子門下,得青陽子的嫡傳,但一日沒有晉入還胎境,在蘇孚琛、蘇靈音跟前都要執弟子禮,沒有平起平坐的資格。

看着樓適夷雖然謙恭行禮,但蘇靈音能從他的眼眸里看到一絲桀驁不馴。

蘇靈音斂容說道:“你剛才表現不錯,再有那麼兩三回折騰,應該就能將這頭鱗鷲降服了。到時候攻打玉柱峰的狼群,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適夷怎麼能跟千蘭師妹比?”適夷眼神遞進來,瞅着千蘭的臉,謙遜的笑道。

千蘭別過臉去,不掩厭惡之色。

“千蘭師妹還在為三年前的舊事,記恨適夷?”樓適夷問道。

“三年前,你追殺我等,今日卻有臉找陳尋報仇雪恨,我叫如何放下舊事?”千蘭不忿的說道。

“我不是想報仇雪恨,只是心障不除,難晉天元,”樓適夷面對千蘭質問,臉色從容不改,保持着和煦如風的微笑,說道,“師尊跟我說了,心障要越早除去越好,我這趟也非是一定要殺陳尋。陳尋倘若能過來降服於我,我了卻心障,自然願意跟他冰釋前嫌!”

千蘭見樓適夷連真陽境都沒有突破,就已是想着晉入天元境的事情,心裡滿是鄙夷,但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雖然同是身具荒古血脈,晉入還胎境的難度極大,但青陽子百年前就晉入天元,是滄瀾學宮碩果僅存的幾人之一,幾十年來僅收樓適夷一名弟子,能投在樓適夷身上的修鍊資源,絕非其他紫衣弟子能及。

樓適夷剛才御使的無影千雷劍,實是真陽子百年前賴以成名的法器,當年在人階法器中就已經是佼佼,再經過上百年之久的祭煉,此時怕是已經晉入地階法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