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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奚燕嵐。

陳尋沒想到萬寶樓主從小在妖族長大,倒是繼承父族少奚氏的姓氏。

陳尋要是不管不顧,他自可以暫時避開蜃獸的鋒芒,自能找到離開瓏山的辦法,但細想他與青鱗一族也無深仇大恨,而少奚氏與青鱗一族聯手已成定局,他此時將少奚燕嵐救下,於局勢不會變得更壞,還能贏得諸多轉圜的餘地。

“靖海侯只要記得今日欠我一個人情就是。”

陳尋點頭說道,讓魔女紅茶也從虛元珠出來,一起往萬寶樓入與七珍煉神塔墜落的山谷,疾掠而去。

蜃獸來勢,要比想象中迅疾、兇猛。

陳尋他們趕到七珍煉神塔墜落的山谷之前,就已經有數百頭肋生巨翼的蜃獸,從半空狠狠的撲下。

千丈方圓內,到處都是被雷瀑撕裂過的焦灼痕迹,磊磊崖石、參天巨木,都化為齏粉,橫穿山谷的那條數十丈寬的石溪,早也被摧殘得面目全非,無數蛇蟲蟾魚也遭受無妄之災,七珍煉神塔卻夷然無損的橫在石溪之上,只是黯淡無光。

少奚燕嵐再度被打回妖身原形,漂亮的青鱗魚尾,此時卻是焦黑一片,半截魚尾不知去蹤,臉如金紙的趴在七珍煉神塔底的角落裡,僅有一絲游離的氣息尚存。

還有近二十名青鱗妖將,正護衛在少奚燕嵐的外圍,頑強的抵抗數百巨翼蜃獸的圍殺。

大多數的青鱗妖將都對自身強悍的妖軀有強烈的自信,除了戟矛槍劍等玄兵外,甚少依賴護身法器,甚至都鎧甲都不怎麼穿。

雷霆銅柱第一次釋出雷電巨龍,將少奚燕嵐與七珍煉神塔擊飛後,化作漫天雷柱降下時,大多數青鱗妖將都被迫吐出元丹抵擋。

這事實上也成為青鱗妖將沒有招來更多雷電巨龍襲,有這麼多青鱗妖將能活下來的關鍵原因。

不然的話,他們密集的守在少奚燕嵐的身邊,哪怕是再多引來一道雷電巨龍,他們也難逃全軍覆滅之禍。

青鱗妖將,此前個個都有人族元丹境修士的實力,但經受兩次雷瀑的清洗,能活下來都已經僥倖,都難逃元丹破碎、妖軀殘破的命運。

殘存下來的這些青鱗妖將,此時連御空飛行這種基礎術法都不能施展,又沒有什麼強悍的法器,僅僅是仗着龐大的妖軀以及體內殘剩的真陽神力,艱難的抵擋數百巨翼蜃獸的圍殺,將少奚燕嵐保護在內側。

少奚康與五名扈從,能逃脫升天,也是多虧隨身有幾件護身法器,但最終也被迫散丹自保,此時猶是狼狽不堪,才不得已請陳尋出面救援燕嵐。

魔女紅茶、蛇無心、赤海,在靈肉融合後,體內原先的血丹、煞丹早就化去,重新修鍊。

就修為境界而言,他們連人族還胎境修士都不如,但妖軀在虛元珠中,十數年如一日,經受虛元靈地初生的靈氣洗淬,已經純粹如先天生靈,氣血真陽磅礴之極,體內蘊藏雄渾的神力,實不比元丹境巔峰武修稍差。

除了化形天妖或法相境強者外,尋常的巨翼蜃獸,怎能讓他們稍避鋒芒?

陳尋冒充石龍子,以血影魔拳力壓宋玄異時,少奚康就狠狠吃了一驚,後來從燕嵐那裡,知道陳尋的真實身份,少奚康也能勉強接受這個事實。

滄瀾侯以天元境的低微修為,卻能在西北域闖下那麼大的聲名,自然是有其憑仗的。

而此時見陳尋身邊的靈獸、侍魔,明明連結丹妖獸都算不上,卻能摧枯拉朽般沖入巨翼蜃獸的合圍當中,少奚康心裡更是震驚不已,不知道他們是滄瀾侯從哪裡尋來的異常。

紅茶高逾四丈,高達五六丈的血旗魔幡在她手裡,就像一支魔紋長槍橫衝豎盪,巨翼蜃獸無不避之不及。經受一擊者,無不被打得骨斷肢斷、肝腦塗地。

蛇無心與赤海,要比紅茶弱得多,但蛇無心在地、赤海振翅在半空中,身形靈活無比,剮眼掏心,專找這些巨翼蜃獸的要害處攻擊,眨眼間的工夫,也斃殺數頭蜃獸。

見青鱗妖將岌岌可危,杜良庸也知道不需要他留有什麼余手,手持火狡靈弓,也躍身飛下山谷,“噗噗噗”就是九條火龍脫弦而出。

下一刻,九頭巨翼蜃獸就被火龍纏住,化作九團熊熊燃燒的烈火慘叫哀嚎。

陳尋見少奚康身邊五名扈從,都受極重傷勢,自毀元丹後,也沒有什麼法器護身,難以與這些巨翼蜃獸貼身肉搏,便從虛元珠中取出兩輛山河戰車,跟少奚康說道:“你們祭煉過戰車法陣,再衝下山谷,與我匯合……”

少奚康知道陳尋乃夔龍閣主,身富傾城傾國,他身藏洞府法器,掏出十輛八輛山河戰車出來,一點都不叫人驚奇。

山河戰車,是以八柱聚靈山河法陣為核心禁制,需要滴血祭煉,以便神識能延伸到禁制之上,才能驅使禦敵。

少奚康就算自毀元丹,但與五名隨扈聯手,實力不會比兩輛山河戰車稍弱。

不過,山河戰車能源源不斷匯聚天地靈氣,實是他們此時急需。

不然的話,他們在數以千計、萬計的蜃獸圍攻下,能支撐多久?

少奚康也不客套,當下與五名隨扈,分別鑽入兩輛山河戰車之中。

陳尋此時也手持烈陽雷盾、雷殞劍,沖入山谷。

少奚康見陳尋都沒有替他們護法片刻的意思,就先衝下山谷,心裡也駭然,若有蜃獸朝他們攻來,他們怎麼能安心祭煉法陣。

想到什麼就來什麼。

有十數頭巨翼蜃獸發現山谷南側的動靜,振動巨翅就往他們這邊撲來。

少奚康他們顧上不祭煉法陣,只能被迫先躍出戰車抵擋。

“你們放心祭煉,只要門戶不失,這些蜃獸一時半會破不了戰車!”陳尋回頭見少奚康等人又從戰車裡出來抵擋蜃獸,忙出聲說道。

少奚康將信將疑的重新鑽進車廂之中,反手關閉車廂門窗,車廂內部兩丈見方,中間有一樽半人高的盤龍銅柱與戰車鑄為一體,實為八柱聚靈山河法陣的陣盤。

少奚康也不猶豫,當即就滴血祭入陣符之中。

此時就聽得砰砰巨響,戰車在巨翼蜃獸的撞擊撕咬之下,猛烈的翻滾起來。

少奚康也是心驚膽顫,巨翼蜃獸,是蜃獸中的異種,妖軀強橫,力大無窮,撕山裂石都不在話下,他擔心赤精銅所鑄的車廂四壁,抵擋不住巨翼蜃獸那比玄兵還要鋒利的爪牙。

很快,少奚康就發現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在巨翼蜃獸的攻擊下,山河戰車甚至被抓到高空狠狠的拋下,撞到崖峰山崩石裂,然而車廂四壁除了稍稍的走形外,連一絲縫隙都沒有被蜃獸的利爪撕開。

這等程度的撞擊,對避入山河戰車之中的天元境修士而言,不算什麼。

一名隨扈忍不住好奇,屈指輕敲車廂銅壁,說道:“這不像是普通的赤精銅。”

“抓緊時間祭煉法陣。”少奚康聲音低沉的說道。

這明擺着的事情,還需要多問什麼,普通赤精銅所鑄的車廂,怎麼可能承受如此猛烈的撞擊?

少奚康神識延伸入陣法禁制之中,才發現與他們以往所用的山河戰車,禁制有許多不同之處,只是他也不是什麼陣法宗師,很難說清楚其中的區別到底是什麼,暗想陳尋以煉器聞名西北域,他拿出來的山河戰車,應該才是夔龍閣所出的正品,自然不是其他煉器宗門仿製能及。

少奚康及隨扈,身上傷勢都不輕,但要比還胎境修士強得多,僅有一柱香的工夫,就將八柱聚靈山河法陣祭煉成功,一路跌跌撞撞衝下山谷。

此時杜良庸他們匯合殘剩的青鱗妖將守住石溪的西岸;陳尋一人,守在石溪的東岸,有如巋然不動的磐石。

在陳尋如巨浪澎湃的劍勢之前,一頭頭巨翼蜃獸紛紛化為血雨灑散,泥濘的谷地里血流成河。

少奚康見之動容,心裡震驚不已。

陳尋跟他一樣,為了避免雷霆銅柱有所感應,都將元丹散去,少奚康怎麼都沒有想到,陳尋將元丹散去,僅憑一把靈劍,還能有如此強悍的戰力。

少奚康從戰車躍出,與雷伯躍過石溪,飛到陳尋身邊,問道:“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除了與赤星宮諸修匯合,我們還能怎麼辦?”陳尋反問道。

“赤星宮諸修,豈會容下我們?”雷伯說道,他本來就被陳尋打得元神、元丹俱滅,此時妖軀更是添加無數可怖的傷痕。

“……”陳尋心想青鱗諸妖倒是有自知之明,嘿然說道,“青鱗一族的主力,圍在霧海之外不退,我救你們,也是為了自保,赤星宮諸修此時會明白這個道理。再者說,有靖海侯在,還有什麼說辭編不出來的?”

“你幫我將煉神塔收起來。”少奚燕嵐此時勉強睜開黯然無光的妖眸。

聽少奚燕嵐這麼說,少奚康與雷伯臉色都微微一變,卻又知道燕嵐受雷電巨龍兩次重創,三魂七魄都四分五裂,勉強保持殘魂不滅,根本就可能將煉神塔收回。

除了數百巨翼蜃獸之外,還有大群的蜃獸正如潮水般往這邊的湧來,唯有陳尋有洞府法器,才能將百丈高矮的煉神塔收入其中帶走。

陳尋將少奚康、雷伯的神色看在眼裡,嘿然一笑,問少奚燕嵐:“燕嵐姑娘,你就不怕我將煉神塔佔為己有?”

“滄瀾侯要是不怕我青鱗三聖日後跑上門找四宗的麻煩,這次讓你將煉神塔奪了去,我也認了。”少奚燕嵐臉如金紙的說道。

“燕嵐姑娘,這次倒是不蠢了啊。”陳尋冷嘲熱諷的笑道,拿出虛元珠,先將百丈高矮的煉神塔收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