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朵輕輕點頭，終於沒忍住好奇，“這倆孩子是……”

“隔壁鄰居的，都下地幹活了。我一個人閑着也沒什麼事，就幫他們看着點。”

“鄉里鄉親互相幫忙也挺好的，聽我媽說，你都二十幾年沒回來過了，現在回來習慣嗎？是不是一切人和事都很親切。”

“親切的不是人，是這個地方。若不是孩子奶奶的遺願是落葉歸根，我根本不會再回來的。我兒子和兒媳婦從來不讓孫女跟着回來。”

“……”錢媽這話讓顏朵十分詫異，她一時間有些不知說什麼好。

她以為大部分人背井離鄉都是為了謀生活，思故鄉、憶故鄉才是人生常態。

連古人都有詩云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而聽錢媽說話的語氣，對這裡並沒有太多留戀。

錢媽看她眼神里滿是疑惑，繼續補充道，“我的事情你媽媽知道，我二十八歲上死了丈夫，從古到今寡婦門前是非多，這話是不假的。”

錢媽的話裡帶着輕輕的嘆息，她的目光越過遠處的群山，給顏朵講述自己孤苦滄桑的前半生。

錢媽全名錢桂芬，當年在鎮子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嫁到田莊村之後，自然引起了無數男村民的垂涎。

田莊村是田莊鎮最大的自然村，居民約一萬五千人。其中田氏宗族的人，佔了百分之八十還多。

現在宗族的人還收斂點了，當年的時候，欺男霸女，打砸明搶，時有發生。

錢媽男人外出打工那幾年，時常有宗族的男人翻進她家院牆，各種威逼利誘。有一次差點點着了她家院子。

沒辦法，她養了兩條大狗拴在院牆根下，讓婆婆搬過來一起住。

待丈夫英年早逝，那些人就更加張狂，大白天就蹲她家門口賴着不走，有時候還心懷不軌的引誘錢媽兒子叫爸爸。

兒子那時候小，不懂事。一塊糖果就叫別的男人爸爸。

這讓錢媽和婆婆都驚懼又憂心。

深思熟慮之後，錢媽決定獨自進城找工作。

因為她娘家一個姐妹在家政公司做，旺季的時候能賺小一千。

二十多年前的一千塊錢，足夠她們娘仨兒吃喝三個月。而且兒子慢慢長大上學的費用會越來越多，在村子裡根本支付不了這筆持久昂貴的費用。

離開村子的那天晚上，錢媽就對兒子說，一定要好好讀書，走到外面去。有多遠走多遠，無論如何不可以回村子。

外姓人在田莊村，是既沒有出路，也永遠得不到尊重的。

甚至只有被欺侮、打壓的份兒。你還不能反抗。

好在兒子爭氣，學習成績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大學裡更是年年獎學金，最後娶了公司二把手的女兒，徹底走出了大山，在城市穩穩紮根，成家立業。

錢媽也肯吃苦，入了家政這一行，什麼臟活累活都搶着干。

僅僅一年時間，錢媽就成為江州家政行業僱主好評率百分百的紅人。

也是因為自己的努力，她才有機會為權貴名流服務，得到顏景軒的垂青。

卻沒想到在顏家這一呆，就是二十幾年。

回憶往事，錢媽眼眶濕紅，感慨萬千，“不怕你笑話顏朵，我第一次進一個僱主家裡，連冰箱都不知道怎麼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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