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來的還算快，得益於他們所在的地方不太堵車。

江芷語看着李希雯被抬上擔架，江銘安排了工作人員跟她一起上了救護車，之後會負責處理一系列問題。

等救護車開走後，江銘撓了撓頭，“唉，演員要重找了。”

江芷語明白他的意思，先不說小孩子恢復起來有多久，孩子的家長同不同意才是關鍵，這還沒正式開拍就讓李希雯摔骨折了，家長該怎麼想。

人群又重新遠去，湧入大樓。江芷語站在原地，李巧然拍了拍她的胳膊，問：“我們不回去嗎？”

江芷語沒有回答，反而問她：“你看到了嗎？”

李巧然一臉茫然，“看到什麼？”

江芷語垂下眼，基本已經清楚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她搖搖頭，說：“沒什麼。走吧。”

如果沒有其他目擊者，她也不打算把這件事說出來。

——姜美玲在台階上有意無意地推了李希雯一把這件事。

她不確定姜美玲是不是故意的，作為一個成年人，這時站出來指責一個孩子看起來太奇怪，說不定大家還會覺得她這人心思惡毒。

而且她更懷疑的是蘇雅蘭。

她想起蘇雅蘭總是將姜美玲叫到一邊說悄悄話，還有在江銘面前的怪異表現，她總給她一種“你教出來的孩子一定會失敗”的感覺。

剛好又如此巧合，李希雯從台階上摔了下來，在她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可這樣做對於蘇雅蘭有什麼好處？這一點江芷語始終沒弄清楚，如果說目標是她，她還能理解為蘇雅蘭想做唯一的女主角，但目標移向了她的童年扮演者，即使換了一個人，也對她們毫無影響。

往樓梯上走時江芷語一直蹙着眉，眼睛好像看着地面，實際上卻沒有。在最後一級台階前，她不小心一腳踩空，高跟鞋鞋跟撞在台階邊緣，她失去平衡向後仰倒——

李巧然在她身後喊了一聲，下意識想躲，之後又伸出手去扶，江芷語聽見自己心臟強烈跳動的聲音，像是再次邁入地府的信號。

然後她被人抓住了手，用力拉住向前倒去。

江芷語一天之內第二次撲入季欹懷裡，方才摔倒的恐懼尚未散去，季欹拍了兩下她的後背，語氣聽不出嘲諷還是憤怒：“你想去醫院陪希雯嗎？”

江芷語站穩後先說了聲“謝謝”，又嘴硬道：“沒什麼不好。”

她拉開一點與季欹的距離，打算越過他繼續往前走，李巧然咬着唇站在樓梯上觀察情況。

季欹問：“你剛才在想什麼。”

江芷語咬了咬牙，說：“沒什麼。”

“明明是在想什麼東西的神情，所以才會摔倒。”

季欹說話這麼直接，讓江芷語突然有些不習慣。她扭過頭看他，說：“我們的關係好像沒好到這個程度？”

季欹笑了一下，江芷語不知為何從中看到了一點愉悅的意味，他說：“別忘了你的角色跟合約是怎麼來的。”

他這話說的曖昧不清，江芷語餘光看見李巧然緊抿着唇，眼睛瞪得很大，一副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的模樣，但又做出一副“我絕對會守口如瓶”的表情。

江芷語覺得頭大，她這個時候如果說自己和季欹沒什麼關係，那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向季欹認輸，“行，有事之後再談。”

劇組裡突然出現了這樣的事，江銘今天似乎沒什麼心情繼續排練了，一群工作人員坐在會議室內，等着他發話是繼續工作還是暫時休息。

江銘捏着自己的鼻樑，江芷語看見他的眼睛片上幾乎都是他手指的指印，他倒也不在乎，吩咐助理：“儘快找到替代李希雯的小演員。條件不變，不能比她差。”

李希雯是季欹找來的，但後者沒有反對。

此時蘇雅蘭突然說：“其實我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眾人將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江芷語擰着眉毛，想知道她心中到底有着什麼算盤。

蘇雅蘭說：“美玲有個七歲的妹妹，和她長得很像，年紀也合適，三歲的時候就拍過兒童廣告……”

江銘問：“拍過戲嗎？”

蘇雅蘭說：“拍過。她……”

江銘沒什麼耐心繼續聽她介紹，直接打斷道：“把聯繫方式給郭亮，剩下的他會解決。”

蘇雅蘭悶悶地說了聲“好”。

江芷語不明白，讓小演員變成和她更熟的人有什麼好處？難道把李希雯推倒，就只是為了讓自己的人得到角色？

她想到什麼，湊到季欹耳旁輕聲問：“姜美玲是誰找來的？”

季欹為了聽清楚，下意識朝她的方向歪着頭，整個身子都微微傾向她，他想了想，說：“不清楚，是朝陽娛樂安排的。”

他回想了一下當時選小演員的場景。那時還是雙胞胎的設定，江銘在雙胞胎里沒有滿意的人，只好試着讓孩子也一人分飾兩角，後來就憑氣質定了李希雯。

選李希雯和程東東的過程回憶起來都還清晰可見，但姜美玲則不一樣。

姜美玲是劇本改後才進來的，沒有通過選角的流程，朝陽娛樂直推，江銘覺得和蘇雅蘭的確有些像，就用了。季欹當時也沒想過她具體是誰推薦的這件事。

季欹回過神，問江芷語：“怎麼了？”

江芷語咬着指甲，不確定要不要和季欹說，畢竟現在還只是她的懷疑。

但她想到季欹說過“在她身上我有想弄清楚的事情”這句話，江芷語還是說了出來：“我覺得蘇雅蘭有問題。”

季欹的反應很平靜，問：“什麼問題？”

江芷語貼在他的耳邊，用手遮住自己的嘴，生怕聲音泄露出去。

她說：“我看見姜美玲把李希雯從台階上，推了下去。”

聞言季欹也蹙起眉，他看向蘇雅蘭和她身旁低着頭玩手指的姜美玲。

姜美玲冷靜的不像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她表情淡漠，好像對周圍的事都不關心。但季欹還是從她的神色和細微的動作中看出，她有些緊張。

或許別人會覺得，這是一個孩子對於同伴突發事故的正常反應，但季欹卻覺得，這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的失措情緒的外現。

而他與江芷語有着同樣的疑惑：“……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江芷語看了他一眼，說：“這就是我希望，你能與我共同解決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