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蘇雅蘭，江銘顯然喜歡自己多一點——在收到短信前，江芷語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倒不是她盲目自信，江銘當時的表現有目共睹，江芷語明確看出她帶給了他驚喜，而蘇雅蘭沒有。

江銘的短信寫的很官方。

江芷語想了很多天，甚至還翻了蘇雅蘭過去的作品看，每次看到一半就忍不住關掉——劇本和演員都不行，就是強女干觀眾的眼睛。

想來想去也只有江銘口中的“朝華推薦的兩三個演員”里殺出了黑馬的可能性，但又想知道是誰打敗了她，從她手中搶走了角色。

辛梓向來是說一不二、想做就做的人，現在的江芷語也是，她乾脆按照短信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江銘倒是沒騙人，接電話的的確是本人，他說：“喂，你好？”

江芷語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理智、客氣一點兒，“您好，我是江芷語。”

江銘笑了一聲，說：“我知道。有什麼事嗎？”

江芷語總覺得對方預料到了自己會打這個電話，於是也不寒暄，開門見山道：“打擾了，我想知道黎離這個角色，最終給了誰。”

江銘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她：“怎麼？不服氣嗎？”

江芷語說：“不服氣。”

江銘不再跟她兜圈子，直接告訴她，是蘇雅蘭。

“不可思議……我能問為什麼嗎？”江芷語竭力壓抑着自己的怒氣。

“這是我們和編劇一起商討的結果。我很欣賞你，但這個角色可能不該你來演。今後有機會的話，我個人希望你能來演我其他劇本的角色。”

江芷語之所以打電話，就是不滿足於這樣冠冕堂皇的說辭，她說：“你還是沒有告訴我具體的原因。”

江銘在另一邊嘆了口氣，語氣無奈，“有時候太有特色和太沒有特色都不是好事。你太像辛梓了。”

江芷語張了張口，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用力掛斷了電話。

你太像辛梓了……這是什麼鬼話！

她重生之後因為與過去的自己相像被無數人攻擊，季欹說她學自己，助理說她學自己，網上的粉絲罵她學自己蹭熱度——現在還因為和自己太像，丟了角色。

江銘也是有趣，找替代品，還要找個不那麼像的。

若她真的死掉，泉下有知也要氣活過來。

江銘又發了一條短信過來：“你可能覺得我在說客套話，但我是真心希望今後能有與你合作的機會。其他人的通知短信都是郭亮發的。”

江芷語哼笑一聲，回了一條：“那真是榮幸。”

她收不住自己語氣里的刻薄，這時也考慮不到如果江銘生氣會怎麼辦，只想着要怎麼跟吳城交代。

對方明明對她抱有那麼大的期望，她的自信卻沒能成真。

手機震動起來，還是江銘的短信：“果然有天賦的演員就是脾氣大，我喜歡。”

江芷語蹙起眉，發現自己搞不懂江銘在想什麼。

以前不演文藝片的決定果然是對的——江芷語認識江銘後如是想到，沒再回復。

角色定下來的消息也沒過幾天，“蘇雅蘭接替辛梓，成為江銘歸國第一部電影女主”的消息突然登上各大娛樂消息版塊。“蘇雅蘭季欹”的詞條也上了熱搜。

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拿到了角色一樣。

雖然官方還沒有動靜，蘇雅蘭和季欹的粉絲那邊也都是“非官宣不約”，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一波是蘇雅蘭的個人營銷，如果不是定了，恐怕不敢這麼肆無忌憚。

試戲的結果江芷語還沒告訴顧溫溫，後者打來電話，詢問網上消息的真實性。江芷語不甘心，卻只能老實回答：“是真的。”

“啊……”顧溫溫的語氣有些怪，“你不要太難過……”

江芷語懶得解釋。

晚上顧溫溫就直接敲開了她家的門，江芷語推開門看見是她時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

顧溫溫紅着臉，有些不好意思，沖她舉了舉手裡的袋子，裡面堆着薯片、炸雞和酒精飲料，“小萌姐怕你難過，讓我來陪陪你。”

“其實不用……”

江芷語嘆着氣，買了東西又不好趕她走，只好讓她進來。

顧溫溫說著“打擾了”，自覺脫了鞋穿着襪子進屋。

江芷語家是地暖，地毯柔軟蓬鬆而溫暖。顧溫溫問她在客廳還是卧室吃。

江芷語說：“客廳吧。看點片子。”

顧溫溫乖乖地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來，打開袋子，把零食拿出來放在茶几上。

江芷語對着首字母找電影，最後選定了一部恐怖片。

影片一上來就是血和墨潑在鏡頭畫面上，背景音極盡恐怖之能事，嚇得顧溫溫一激靈。

江芷語瞥了她一眼，“啤酒炸雞，只能看這種爆米花片了。”

過了會兒，她似乎察覺到顧溫溫時不時飄過來的視線，補充道：“而且我也想看看我到底差她什麼。”

《古村野鬼》是蘇雅蘭主演的唯一一部電影，還是個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內核的偽鬼神類恐怖片。

江芷語全程“咔吱咔吱”地啃着薯片炸雞，面無表情，地看完全程，在片尾曲播放時長長地吐了口氣，“我還是覺得江銘眼瞎了……”

顧溫溫嚇得說不出話來，縮在沙發上瑟瑟發抖，江芷語恨鐵不成鋼似的搖搖頭，問她：“你有男朋友嗎？”

顧溫溫這才稍微抬起頭，表情疑惑：“沒有……”

江芷語又啃了一片薯片，說：“可惜了……以後有了記得跟他一起看鬼片。”

她拿起手機看，才發現簡潼給她打了兩個電話。

她對顧溫溫說：“我去衛生間打個電話，你自己別害怕啊。很快就回來。”

顧溫溫眼神閃了閃，慢吞吞地回了個好。

簡潼其實也沒什麼事兒，看到網上消息就來問了問，順便安慰兩句。

江芷語既不真情也不實感地敷衍了幾句，強行讓她相信自己根本沒有受到打擊。

掛掉電話後她洗了把臉，走回客廳，發現顧溫溫不在沙發上了。

“顧溫溫……？”

江芷語喊了兩聲，沒聽見回答，“人哪兒去了……”

她去廚房看了看，不在，回客廳時剛好看見顧溫溫從自己的卧室里出來。

顧溫溫看見她一愣。

江芷語狐疑地問：“你進我房間幹什麼？”

顧溫溫支吾了兩聲，看上去是真的受了驚嚇：“啊……我不敢在客廳里坐着，你回來前就去你房間坐了一會兒……”

“哦……”江芷語問她：“還看點別的電影嗎？”

顧溫溫連忙搖頭拒絕：“時間不早了我還是回家吧！”

“那我送你下去。”

顧溫溫提高了聲音：“不用不用！我沒問題的！芷語你開心一點，之後會有別的機會的！”

然後她就像兔子似的飛快地穿上鞋跑出了她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