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語心中歌唱涼涼，覺得季欹冷漠。她拿了筆剛打算簽，突然又想到筆跡問題，停了筆。

季欹不耐煩地蹙眉問：“怎麼了？”

江芷語把筆帽蓋上，遞還給季欹，“我只用印章。”

季欹說：“我不懂你的習慣，但我不可能等到你出院再簽。”

江芷語想了想，“那……”

她本來想說讓季欹去她家拿印章，但季欹這個人並不讓她信任。

之後她又考慮了幾個人。她要和現在的公司解約，所以顧溫溫肯定不行；簡潼是最值得信任的，但讓季欹知道她們認識並不是好事；她重生成江芷語以來，最確定的一件事就是：她沒什麼朋友。

思來想去，郭可琳竟然變成了最佳人選。

季欹等着她把話說完，她遲疑片刻，下定決心說道：“那我找人把印章送過來。你等一下，或者明天再來。”

季欹在座椅上坐下來，說時間不晚，他可以等。

江芷語只好當著他的面給郭可琳打電話。

電話號碼還是上回錄綜藝時對方強行交換的，這時幫上了忙。電話過了會兒才接通，郭可琳的聲音迷迷糊糊的，像是剛睡醒。

江芷語說：“可琳，我是芷語。”

季欹神情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她這才想起來，季欹不喜歡郭可琳，因為她是靠金主爬上來的。

明明他也半斤八兩。

江芷語一直不明白郭可琳對她表現出非一般喜愛的原因，她簡單地交代了自己希望對方幫忙做的事，在郭可琳清醒後膩膩歪歪的問候中掛了電話，把醫院地址、病房號、家門密碼和印章存放的位置通過短信告知。

季欹看她做完這一切後緩了口氣，他按亮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說要出去一趟。

半個小時後季欹回來，帶着一碗粥。他幫她打開病床上的摺疊餐桌，把粥放置穩妥，“手沒斷，自己吃。”

江芷語跟看怪物一樣看着他，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季欹瞟了她一眼，皺眉不耐煩地問道：“怎麼，手真斷了？”

江芷語想問“你是不是下了毒”，又自己憋了回去。“江芷語”和季欹其實沒什麼深仇大恨，想必對方也不至於害她。她好奇地問：“為什麼……？”

季欹抿着唇不說話。

上次他住院時只有經紀人來照顧，前幾餐吃的都是醫院食堂的飯，很難吃。他猜江芷語肯定也吃不慣。

但這種話他是萬萬不會說出口的。

江芷語沒有等來答案，只覺得季欹古怪，嘟囔埋怨了兩聲才動手吃起來。

吃了一半，郭可琳打來電話，跟她說沒有找到印章。江芷語努力回憶，又多說了幾個地方，郭可琳根據指示一一去找，竟一無所獲，印章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原本的江芷語有個專門存放印章的地方，上一次簽綜藝合約時她拿出來用過，但到底有沒有放回原位卻有些記不清。辛梓是個大大咧咧的人，目前的種種情況都表明，上一世的性格、習慣一點不落地繼承到了江芷語的身體上——除了身體素質以外。

江芷語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別的存放地點，她泄了氣，跟郭可琳道謝：“那就算了吧，麻煩你了。”

郭可琳的聲音很歡快，不像是被人麻煩着找個小東西找了半天的人：“沒關係！那我現在去看你啦！”

江芷語快速地說了一句“不用來”就掛斷了電話。

季欹問：“印章沒找到？”

江芷語點了點頭。

她想了一會兒，季欹也沒催她，片刻後江芷語像下定決心一樣，抬起頭對他說：“我簽字吧。”

她思來想去，除非原本的江芷語回來，否則即使簽名變了，她也可以解釋為是自己換了字體，因為她現在才是江芷語本人。

而原來的江芷語，估計已經在落水後的高燒中死掉了。

季欹沒多話，默默地把合同拿出來。

江芷語在床上仔細地將兩份合同看了一遍，上面清楚詳細地寫明了關於和德文解約、再簽約、今後的培養計劃等等事項。

她沒看出來有什麼陷阱，抬頭試圖從季欹的表情上獲得一點信息。

……但季欹的那張臉真的一點表情都沒有，什麼也看不出來。

江芷語不再猶豫，拿着筆，十分乾脆地在兩份文件的落款處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將文件和筆遞還給季欹：“好了。”

季欹接過來。

這時房門被打開，有人慢慢推開了病房的門。

江芷語嘆了口氣，語氣無奈：“郭可琳。”

對方傻笑着沖她揮了揮手：“嘿嘿。我來啦！”

郭可琳摘了口罩和墨鏡，她今天穿了一件超級瑪麗圖案的衛衣，下身是緊身legging和小白鞋，頭上扎着一個羊角辮，像個女大學生。

江芷語之所以能在她戴着墨鏡和口罩的情況下認出她來，是因為她最近十分鐘愛羊角辮髮型，連續一個月的街拍都沒變過。

郭可琳走進來，才發現了房內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驚疑地叫了一聲：“哎？你也在啊。”

季欹還沒完全將文件收起來，郭可琳看到了，直接問道：“你們簽了什麼？”

她瞪着大眼睛，一副天真好奇的樣子。

這是她的慣用招數，可能別人這麼做，江芷語會覺得這個人很KY或者很有心機，但郭可琳一切都表現得很外露，直接、大方，所以江芷語並不討厭，只覺得有些麻煩。

但季欹則不喜歡她。他收拾好東西，完全無視郭可琳，朝江芷語點了下頭，“我先走了。”

江芷語應聲說再見。

郭可琳從喉嚨里發出意味不明的哼聲，踢着步子在江芷語旁邊坐下。

“感覺你們有很多秘密啊。”

江芷語笑了笑，繼續喝面前的粥，語氣淡淡的：“也沒有吧。”

郭可琳湊近了點，小聲說：“芷語，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

江芷語答：“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之前也說過。

郭可琳說：“因為你身上像是有很多秘密。”

江芷語輕描淡寫地問：“有嗎？”

郭可琳很肯定地說：“有。而且我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

江芷語笑了一聲，覺得她的語氣有些中二，“我沒看出來……但是好奇心害死貓，你要注意。”

郭可琳也笑了笑，“不一定吧。”

江芷語沒看她，於是郭可琳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個東西，緩緩地舉到她眼前。

江芷語抬眼時一怔。

郭可琳的手上拿了一支錄音筆——是簡潼錄了和季欹採訪的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