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欹觀察着江芷語的表情，沒能從上面發現絲毫的動搖或者疑惑。

於是他開口問道：“你早就知道？”

江芷語點點頭，又搖搖頭，這才露出一點為難的神色來，她說：“懷疑過她，但不確定。今天在片場，蘇雅蘭表現得太過坦蕩了，不像是做過什麼虧心事的樣子。反倒是關盈盈對我提起有人推我下樓這件事反應很大——我注意到她當時的表情，有些慌張的樣子。

我不太相信蘇雅蘭是這種過分沉着冷靜的人，如果她是，正常情況下她也不會在我說話的時候跳出來。”

江芷語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浸在思考之中，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過分自說自話了，後知後覺地跟季欹說了聲“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這些都只是我的推測啦。得看了玻璃窗上的監控才能確定吧。”

季欹點點頭，“走廊盡頭的監控主要是監視室外的，我去問保安了，明天就會有結果。”

江芷語笑得眯起眼睛，抬頭看向季欹，“謝謝你，真心的。”

季欹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深棕色的髮絲比想象中柔軟，不像是江芷語平時給人的感覺。後者總是在和他人溝通的時候亮出自己的刺，好像身上的每一根毛髮都是銳利的針。

季欹問：“你什麼時候回醫院？”

江芷語眨了眨眼，像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理所當然一般回答道：“我不回醫院了啊。”

季欹蹙起眉，“這麼快就拆了石膏，連復健都不用嗎？”

江芷語眼神閃爍起來，顧左右而言他，“嗯……這個……應該……”

季欹察覺出不對，“你該不會是……”

江芷語連忙擺了擺手，“不是不是不是！你不要誤會！”

季欹歪着頭，“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江芷語抿起嘴，閉口不言。

季欹彎下腰，盯住她的眼睛說：“老實交代一下。”

江芷語低下了自己的頭。

“你是偷跑出來的？”

江芷語反駁：“才不是！我好好跟醫生說了，經過他同意才出來的！”

“這樣啊，那我明天去問問醫生好了。”

“……”

江芷語撅着嘴，不回話。季欹又揉了兩把她的頭髮，順便問道：“石膏是你強制要拆的吧。”

江芷語在心裡偷偷翻了個白眼，她實在沒想到季欹會猜的這麼准，像讀心術一樣。她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感覺是你能做出來的事。”

季欹將聲音放的很輕，溫柔而包容，沒有絲毫嘲諷和責怪的意味。江芷語突然有些不適應，抓緊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季欹說話的語氣像他們已經是認識多年的人，那種心照不宣的即視感再次浮現。她清了清嗓子，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季欹回答得含糊其辭：“差不多吧。”

江芷語以前——也就是還是辛梓的時候，拍戲很拚命。有些人覺得既然已經有了天分，就可以比平常人更加清閑，偷一點懶也沒關係。但辛梓知道不是，如果說與天分跟隨而來的，是對某樣事物的熱愛，那麼她會比普通人更加投入與此項事物。

演戲對她來說大概就是這樣的存在。

她是那種感冒發高燒、腿腳受傷等等等情況下，都會繼續拍戲的人。因為對她來說，戲就是作品，她和其他所有演員、導演、工作人員都是這部作品的創作者，她為其付出熱愛與責任。

過去的“江芷語”，也就是真正的“江芷語”身體不好，怕水，但辛梓不怕。寒冬臘月，她拍警匪片，拍攝場地的湖面結了冰又化掉，冰碴和湖水參半，辛梓照跳不誤，後來着涼發燒，她吃了葯頂上，從沒耽誤過進度。

相熟的導演笑過她，說她太拼，指不定哪天摔斷了腿還要像運動員一樣打封閉。

辛梓那時也笑，說：“哪有那麼誇張。”

起初她自己一個人住，病了也只有經紀人蘇慧照顧。蘇慧每次都尊重她的選擇，對生病拍戲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後來她跟季欹在一起，後者去片場偷偷探班，碰見過幾次她生病的時候，每次都要在她耳邊念叨，讓她把身體健康放在首位。

辛梓那時候對他說：“拍戲是那些角色借我的身體而有了生命，同時也是我的生命啊。”

季欹記得自己當時好像什麼都沒說，只是摸了摸辛梓的頭，親了了一下她的額頭。

此刻的江芷語和辛梓重合在一起，季欹說：“我尊重你的選擇。”

江芷語笑了笑，說：“謝謝……”

“但也請你一定要記得，你還有很長的未來，而你的身邊還有我。”季欹如是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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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芷語一大早就醒了，躺在床上不願意動彈。一方面是腿有點疼，另一方面是不知道該去哪。

季欹昨晚和她聊了會兒天就回自己房間了，而她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等待走廊盡頭窗戶上攝像頭那天記錄下來的錄像。

李巧然比江芷語起的還晚一點，大概怕打擾她休息，先發的微信，問她醒了沒。江芷語拖了一會兒，才主動起身爬到輪椅上，望着自己的腿腳嘆了口氣。她回李巧然：“醒了。”

李巧然很快回復說：“我來找您~”

江芷語挑了挑眉，推着輪椅去洗手間，先洗漱。

江芷語洗漱完之後剛好有人敲門，她過去開門，李巧然提着兩袋食物進來，笑着和她打招呼：“我來啦！吃飯吧！”

江芷語關上門，湊到餐桌前和李巧然一起吃飯。

李巧然買的是骨頭湯，雖然非洲豬瘟的相關消息甚囂塵上，但她還是堅信“吃什麼補什麼”，特意提醒江芷語說：“你多吃點啊！這樣才能恢復的快。”

江芷語忍不住將李巧然和以前的助理，顧溫溫做對比，兩個人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雖然顧溫溫人並不壞，但她還是和李巧然呆在一起比較舒服。

江芷語乖乖地啃着李巧然夾給她的大排骨，吃的滿嘴油花，這時她手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江芷語連忙擦了擦手，看了一會兒，是未知號碼。她遲疑着接起電話，“喂，你好？”

“您好，請問是江芷語小姐嗎？我們這邊查到了您要的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