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語看着自己削完的蘋果，不大滿意地皺了皺眉。

她屬於心不靈手不巧的那種人，換了個身體也沒什麼變化，圓蘋果被她削成一個形狀怪異的多稜體，感覺剩下能吃的部分也沒剩多少。她扁扁嘴，把蘋果遞到季欹面前，“削掉的那些你就當是我幫你消化了吧。”

季欹：“……我不想吃。”

江芷語有些尷尬，開始不講道理：“你不吃幹嘛讓我削！”

季欹又覺得頭疼，“你自己要削的。”

她還想爭辯，想了想，的確是自己理虧，只能在心裡安慰她不跟病人計較，食物又不能浪費，乾脆自己拿着蘋果啃了起來。

她喜歡吃蘋果，跟小時候在孤兒院的經歷有關，回憶起來並不是什麼好事，但蘋果是甜的。她啃得只剩下一條細細的核，拿濕巾擦了擦手，望向閉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季欹，嘆了口氣。

她站起來，語氣乾巴巴地說：“探病任務完成了，我走啦。”

江芷語等了一會兒，季欹沒睜眼也沒說話。

她心裡罵了兩句沒禮貌，轉身打算走。

季欹突然出聲道：“江銘導演下個月回國。”

江芷語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和自己說這個，轉頭問他：“所以呢？”

季欹仍舊閉着眼，面無表情，“沒什麼。”

又打什麼鬼主意……江芷語輕哼一聲，推門離去。

她去探病季欹這個消息又刷了一晚上熱搜。她想着隨便吧，不去看被罵，去看了也被罵，怎麼都是被罵，當作沒看見就完事兒了。

她又在家裡宅了半個月，有點愛上這種悠閑的鹹魚生活，吳城的一通電話又把她喚醒。

“江銘下周回國。”

江芷語算了算日子，下意識回：“啊，我知道。”

江城問：“嗯？你怎麼知道？”

江芷語這才反應過來，找着借口：“……我的意思是收到了。”

吳城將信將疑，“哦……他讓我叫你等消息。反正估計快了，你別急。”

江芷語回：“我不急！”

她何止不急，她還想再享受兩天鹹魚生活呢……

媒體的消息比他們都來得慢一些，但江芷語不清楚季欹怎麼會比吳城知道的還要早。吳城大概把江芷語的聯繫方式告訴了江銘那邊，她提前一個星期收到了試鏡通知的短信，卻不見劇本和故事梗概的蹤影。

江芷語試鏡當天給顧溫溫打電話，讓她開車送她去試鏡。

顧溫溫接了電話：“喂？我在張姐的辦公室……”

江芷語“哦”了一聲：“今天有個試鏡，能送我過去嗎？”

顧溫溫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遲疑：“我今天還要和張姐對其他藝人的工作，要不你自己打車去吧……”

“但你是我助理啊。”

“可你試鏡我又幫不上什麼忙……”

“我不想讓導演知道我是個連單獨的助理都沒有的一百八十八線小演員，再跟其他演員一比……輸人不能輸排場吧？”

她說得理直氣壯，讓顧溫溫一愣，竟不知道怎麼回才好。江芷語不急，等着顧溫溫做決定，要真不行就算了，結果等來她沒料到的聲音。

張小萌說：“你跟她去吧。”

江芷語一愣，問顧溫溫：“你開的免提？”

顧溫溫沒理她，畢恭畢敬地跟張小萌說了聲“好的”，掛斷了電話。電話掛斷後才疑惑地小聲問道：“為什麼要……？”

張小萌撇了撇嘴，“不知道。”她想到江芷語前段時間和她提過的江銘的戲，“就是覺得好像有點可能性。”

而顧溫溫直到接好了江芷語，也沒明白過來她說的“可能性”是指什麼。

試鏡地點是個影視基地。吳城後來說江銘住這附近，比較方便。江芷語剛進園區門就看見季欹的車停在前面，猜他大概也來試鏡，想着當時季欹怎麼沒摔重點兒，嚴重骨折拍不了戲才好。

那些情緒上的緩和果然只存在於季欹受傷期間，只要他過得好，江芷語就不痛快。她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顧溫溫透過後視鏡看到，以為出了什麼事，“怎麼了？”

她擺擺手，說：“沒什麼。前面停吧。”

江芷語有點路痴，上一世就這樣，換了身體也沒能有什麼改善。顧溫溫跟在她後面，也不認路。兩人在園區里轉了一大圈，就差拽着保安的領子非讓他離開崗位帶路。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鐘，在江芷語崩潰、乾脆給江銘的助手打電話問路之前，她們先碰到了從樓里出來的季欹。

“啊。”顧溫溫叫了一聲。

季欹像是聽到了，抬頭朝她們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戴着墨鏡，江芷語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猜測不會很好，心裡罵了顧溫溫一句。幸運的是，她仰頭去看樓頂的標識，剛好是她們正在找的那一棟。

顧溫溫想上前打招呼，被江芷語拽住，往樓里走，後者路過季欹時目不斜視，將他當成空氣一樣。

季欹看她仰着脖子，冷哼了一聲，似乎放棄了離開的意圖，轉身跟着她也往樓內走。

江銘導演的助手剛把他送出門，沒到一分鐘又看見他回來，疑惑地眨了眨眼，“季先生？”

季欹道：“忘了東西在上面。”

江芷語在一旁，心裡喊着“撒謊！撒謊！撒謊！”，面無表情地繼續往前走，想先他們一步進電梯。

“等等！”江銘的助手叫住她，“……請問是江芷語小姐嗎？”

江芷語停住，嘆了口氣，轉身露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對，請問您是？”

對方快步走上前來，在大概四步遠的位置停下，微微欠身，“您好，我是江銘導演的助理，我叫郭亮。”

江芷語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當然是裝的——點點頭，“您好，我是江芷語。希望之後有機會合作。”

郭亮個子不高，大概也就一米七五左右，和穿了高跟鞋的江芷語差不多高；他穿着藏藍色的毛衣，內搭一件格紋襯衫，皮膚是淺褐色，眼睛圓而鼓，估計曾經長期佩戴眼鏡。

站在穿着黑色皮夾克和牛仔褲的季欹旁邊，郭亮顯得有些過於溫厚老實。他沖江芷語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帶您上去。”

季欹和郭亮在電梯里聊着天，江芷語豎起耳朵聽，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也沒提到試鏡的情況和電影的劇情，但從郭亮的語氣推斷，她覺得男主的角色多半已經定了季欹。

郭亮對人太禮貌，不像是名導演的助手，讓江芷語有些摸不透。不過更讓她在意的是跟在旁邊的季欹，不知道心裡到底打了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