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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銘的手在江芷語面前揮了幾下,沒奏效,他乾脆輕輕推了她一把。

江芷語這才回過神來,朝着他露出茫然的神情,問:“怎麼了?”

江銘有些無語,捏着鼻樑長長吐了口氣,“我剛才說什麼你聽見了嗎?”

江芷語仔細回想,腦中卻只有自己坐在洗手台上給季欹刮鬍子的場景,還有那個令人喘息的親吻。

她再次陷入恍惚的狀態,江銘:“……”

他只好狠狠咳了兩聲,在她耳邊喊:“你能不能聽我講話——!”

江芷語嚇了一跳,捂着耳朵逃離江銘的身邊。是她先做錯,還不能回嘴,只能認錯道:“抱歉,走神了。”

“想什麼能想的這麼神遊天外的……”江銘小聲嘀咕,撇着嘴不耐煩地又把自己之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我說的你都沒聽見吧?我就是說,季欹臉上剛好留了道傷口,不如就把刮鬍子之後的戲份也一起拍了吧?”

江芷語這才想起往季欹的方向看去,首先看到他的經紀人,和對方對上視線,經紀人瞪了她一眼。

劃傷了男藝人的臉,不確定會不會留疤,經紀人生氣也是應該的。

還好季欹並不是疤痕體質,恢復能力還算快。江芷語無聲嘆息,回道:“我沒意見。”

江銘沒什麼感情地說:“太好了,季欹也沒意見。”

然而接下來,拍攝進展並不如江銘想象的那樣順利,江芷語的狀態十分堪憂,他開始明白,上一場戲中她表現出來的怔愣並非出自於演技。

江芷語總是會在黎離與黎一的相處過程中,看到過去辛梓和季欹的影子。

她對着同樣的一張臉,越發分不清對面的人到底是黎一還是季欹,她是黎離還是江芷語還是辛梓。

那一瞬間她甚至沒有心情去想,季欹是不是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了。她喊她在戲裡的名字,她卻忍不住對他開心地笑,和戲中的黎離做出完全相反的反應。

江銘問她:“你還好嗎?”

江芷語咬着唇搖搖頭,說:“抱歉。”

江銘看了眼表,他們NG了很多場,但還沒到下午休息的時間,如果江芷語能及時調整回來,還能再拍兩場,如果不能,今天剩下的時間也都是白搭。

江芷語蹲在原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甲,像是蜷縮在自己世界裡的自閉兒童,江銘緩緩蹲下身,湊到她身旁,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說:“別想太多,你先休息一會兒吧。”

江芷語覺得不甘心,但還是點點頭。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適合繼續演戲。

像這樣狀態不好拍攝進行不下去,她還是第一次,過去她“入戲快,齣戲也快”,不太會受到角色的情緒的影響。

當對面的人變成季欹,她的情況也變了。

李巧然帶着她退到片場邊緣,坐在椅子上休息。季欹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靠近,讓她鬆了口氣。

江銘走過來,端了杯熱拿鐵貼在江芷語的右臉臉側。江芷語感覺到燙,嚇得輕呼了一聲,抬眼去看,江銘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此刻把咖啡遞給她:“喏。趕快調整好啊。”

江芷語點點頭,接過來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江芷語把熱拿鐵握在手裡,熱氣從手掌心蔓延到全身。她目送着江銘離開,接下來要拍蘇雅蘭和季欹的戲份。

“估計是郭亮去買的吧……”江芷語念叨了一句。

郭亮站在江銘身後,手裡提着空掉的咖啡紙袋。

李巧然沒聽清她的話,彎下腰湊到她耳邊,問:“啊?姐你說什麼?”

江芷語抿着唇搖搖頭。

李巧然又好奇地問:“你怎麼不喝啊?”

江芷語低頭看了一會兒,拿鐵還在繼續散發著熱氣,熏得室外的水蒸氣凝結成霧,江芷語搖搖頭,說:“我乳糖不耐。”

乳糖不耐是國內許多成年人都會有的癥狀,可能連並病都算不上。辛梓一開始還沒發現自己的這具身體不能進食乳製品,是後來有一次喝了牛奶之後瘋狂腹瀉才反應過來:江芷語有乳糖不耐症。

而她沒說出口的另一個理由是,她不喜歡喝咖啡。

或許對有些演員來說是提神醒腦、甚至消除水腫的利器,但她從來不依靠那些。

江銘的好意,她心領了。

*

季欹和蘇雅蘭的發揮都還算穩定,但蘇雅蘭完全不像是一個富有經驗的女演員。她對黎昕沂這個人物的把握有些膚淺。

江芷語換到旁觀者的角度反而清醒了一些,沒那麼迷糊。

蘇雅蘭被江銘導演說了幾次,責罵夾雜着指導,令人既難堪又說不出話。蘇雅蘭照着他說的調整了幾次,也算是能看,及格線以上。

江芷語這時聽見幾個小演員在背後嘰嘰喳喳地嚼着舌頭。

“為什麼導演只對江芷語那麼寬容啊!”

“我覺得蘇姐比江芷語演的好多了,這邊這個連人物性格都理解不對!”

“別說了,我三年前跟她一起試鏡過,她真的標準花瓶,當時導演都被她氣炸了!”

“聽說江銘導演還為了她跟編劇鬧翻了……就因為她想加戲。”

“不是吧?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咖位……”

流言蜚語。從她變成江芷語就聽了不少,李巧然不是什麼性格衝動的小丫頭,沒聽到江芷語的指示自然不會還口。

江芷語眨了眨眼,緩緩回頭,她身後不遠處站着三個女演員,都是演黎一和黎離同學這樣小角色的,江芷語的目光從左到右、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把她們打量了一變,暗色的眸子在她陰暗表情的襯托下,像是蛇沖她們吐出了猩紅的信子,從頭至尾舔過一遍一樣,眼神冰冷而粘膩,讓她們有些打怵。

江芷語在大腦里回想了一圈,終於覺得中間那個人還算有點眼熟。

這樣的場景在過去的江芷語身上發生過無數次,不同的人、不同的臉、不同的聲音,對她表示了瞧不起和厭惡。過去可能還有一點來自樣貌的嫉妒,現在加上了對資源和演技的羨慕。

“真是難看啊。”

江芷語冷聲道,直直地盯住站在中間的女生。

“三年了,你怎麼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

在閃光燈亮起的前一秒,江芷語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