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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之中,遙遙望去,便是見得那一座險峰巍然聳立,觸入雲端,只是那山峰之上卻不曾有着繩索棧道,唯有若干掌印在那山峰之上。此處名曰無望崖,除卻那生而無望攀登之意,更是拜火教聖地。拜火教巫王常年居住於此,拜火教大巫、門徒修鍊其中,如非要事,不能下山。

而那山下之人,若是有事來求,唯有攀爬山峰,依靠那掌印之地踏腳,如是上山,方能一見巫王。只是是否應允那人要求,還未可知。因此,除卻那絕等要事,無望崖向來不見人蹤。偶爾見了人影,只怕南疆之中,便是一番動蕩。

至於那山上之人,也需得從這掌印之間通過,因故,學藝不精者,不能下山,若是下得上來在,自然有着一番本事,不會墮了拜火教威名。其實那山南還有一條古道,拜火教中除卻那行走執事,還有傳道使者,這些傳道使者,自身本事平平,只是對那生死大道參悟的透。因此,決計不可能行走那掌印之道,只是從這山南古道下去。

但是那山南古道,卻不容外人行走,若非傳道使者,不論何人,格殺勿論。這等森嚴規矩,也讓拜火教成為這南疆神話。南疆眾人都知聖教存在,但是真正見過拜火教使者、執事之人,少之又少。至於攀登無望崖,數十年來已經不曾有過。

拜火教大隊人馬自然是從那山南古道進入,柳青陽乃是外人,則不能走那山南古道,便是到了這山北。望着那參天險峰,柳青陽亦是心中油然感嘆,這等掌印功夫,當真俊的很,只怕千百年前,那拜火教主,便是一代高人,只怕有着仙人修為,也說不準。否則哪能一氣呵成,在這山北險峰之上,連拍三千六百個掌印。

柳青陽回頭看向韓香君,道:“你要同我一道上了無望崖嗎?”韓香君笑道:“自然,奴家都是公子的人了,哪裡能讓公子孤身進入那龍潭虎穴?”柳青陽笑道:“也罷,我便帶你上去。”話畢,柳青陽便是拉着那韓香君,飛身向那山峰之上衝去。

柳青陽縱然得了天邪鬼母本源,也不過看看明心初期修為,只是那修為到了,心境卻還有所不及。因此,自然不能騰雲駕霧,飛上無望崖。只是憑藉柳青陽功夫,轉眼便是到了那山峰一般,往往一步踏過,便是飛躍上百掌印。不過數十步,便是竄上那無望崖絕頂之上。

巫天行早早在此等候,只是看見柳青陽抱着那韓香居上來,神情不爽。不過對這巫王而言,兒女情長乃是小事,當下便道:“既然來了,可曾準備好了?”柳青陽點頭道:“自然準備好了。只是成與不成,你我言在先。若是成了,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成,那便是與你我無緣。”

巫天行道:“自然如此。不過,開那寶藏密室之前,我勸你還是先去看看蓉蓉。”柳青陽皺眉道:“蓉蓉怎麼了?”巫天行苦笑道:“蓉蓉被你這人傷了,一回拜火教,便是去了那絕情殿,打算終身守護大殿,再不踏出半步。塵世恩怨,一刀兩斷。可憐蓉蓉方才十六歲。若不是拜火教有求於你,你當老夫真不會一掌斃了你?”

柳青陽嘆息一聲,便是讓巫天行將他領到絕情殿。至於韓香君,則是去了一處小居,兒女情長之事本就剪不斷,理還亂,如何能讓韓香君再去?只是到了那大殿門口,柳青陽卻是躊躇不定,小巫女本就是那性情中人,若是這話說的重了,只怕出了大事。到底如何斟酌,柳青陽當真心中沒底。

巫天行道:“似你這般年紀,本王也是身陷囹圄,桃花纏身。只是你與本王不同,你這人優柔寡斷,少了三分血性,不能當斷則斷,方才害了我這女兒。本王姑且勸你,若是真心喜歡我那女兒,那邊告訴了她,若是不喜歡,那便斷了。至於蓉蓉何去何從,你應當是從了她,只要心中祝福便是。”

柳青陽聽了這般話,心中打定主意,便是踏進了那大殿。大殿之中,巫月蓉跪坐在那蒲團之上,只是聽了身後人腳步聲音,身體微微顫抖一下。柳青陽跪坐在了一旁的蒲團上,也不看巫月蓉,也不說話,只是靜靜聽着那空氣之中少女喘息聲。巫月蓉幾度想要開口,卻終究是閉上了嘴巴。

柳青陽終於開口:“世人皆以目盲為惡。我自目盲後對此說頗不以為然,反覺世界化為極樂凈土,世界只有我與心念的人,雙雙居於蓮台之上。”巫月蓉嘆了口氣道:“蓮台之上,固然極樂。只是寸許方圓,能容得下幾人?”柳青陽沉默不語。

巫月蓉問道:“天地之間,尚有山河滿載之象,你這人心中,可能裝得下天地?”柳青陽搖頭道:“不能!只能裝下一個師尊,七八個朋友,四五個愛人。”巫月蓉道:“那我在你心中,還有多少地位?”柳青陽道:“不多不少,一隅之地。”

巫月蓉又問道:“你手中一劍,何為劍心?”柳青陽一怔,卻是聽得巫月蓉道:“證道,除魔,尊師,憐愛,方為劍心。否則,你縱然有劍,又有何用?”柳青陽低頭不語,巫月蓉亦是沉默,二人沉沉而坐,各懷心事。

柳青陽緩緩起身,從那大殿香壇之前拿起一把梳子,走到了巫月蓉身後。巫月蓉並未抗拒,而是讓柳青陽輕輕梳理一頭長髮。巫月蓉說:“這長發,可好看?”柳青陽道:“自然好看。”巫月蓉道:“可願為這長發,留在南疆?”柳青陽停了下來,沉默不語。

巫月蓉道:“既然不願留在這南疆,長發又給誰看?不若你幫我剪了去。”柳青陽道:“斬斷情絲,無牽無掛?”巫月蓉回頭看着柳青陽道:“你還要我牽掛誰?”柳青陽唯有沉默。這對話之間,儘是傷感,柳青陽如何能應對。巫月蓉最是合柳青陽心意,但是若留在南疆,總對其餘的人不公平。

巫月蓉沉吟片刻,道:“可曾愛過我?”柳青陽道:“愛,此時便是愛着。”巫月蓉道:“那你陪我三日,然後再幫我剪了這長發吧。”柳青陽道:“好。你想去什麼地方?”巫月蓉道:“素聞江南水鄉,十里煙波之地,每逢這幾日,便是曇花盛開,只是我從未見過。”柳青陽點頭道:“好,我們即刻動身。”

柳青陽拉着巫月蓉,向外走去。巫天行看到二人,皺了眉頭,卻終究不曾阻攔。柳青陽背着巫月蓉,向那江南水鄉之地進發。巫月蓉在柳青陽背上,便是想起那星野流火之間,柳青陽捨命一躍。如今再是到了這人背上,除卻那欣喜,還有着無盡苦澀。巫月蓉輕輕撫摸柳青陽寬闊背部,這人臂膀寬闊,當是承擔的起那等家世,只是在巫月蓉心中,這家中,不能再有他人。

不過一日腳程,便是到了十里煙波之地,那錦官城中,正是最好時節,曇花爛漫。柳青陽自然看不見,只是拉着巫月蓉,向那錦官城中最宏偉宮殿走去。那裡正是能俯瞰整個錦官城,看透重重曇花。

宏偉宮殿兩旁儘是官兵守衛,柳青陽皺眉道:“我只是去觀景,並無歹意。”兩邊禁衛高聲呵斥:“大膽,祈福聖地,豈是爾等可進?再前一步,格殺勿論!”柳青陽嘆了口氣,翻手喚出青雲古劍,一路殺將上去。

那宏偉宮殿甬路之上,柳青陽十步一殺人,千里不留行。血光乍起,禁衛官兵那殘肢斷臂,四下散亂。終是到了那宏偉宮殿之上,柳青陽卻是眉頭微皺,只因那上面一人,錦衣仗劍,一身修為儼然明心圓滿。

那人道:“何方賊子,擅闖祈福聖地!”柳青陽道:“只是借這地方,看一看那錦官城中風景。”那人怒喝一聲:“賊子納命來!”當下便是舞動長劍,殺將上來。柳青陽不閃不避,被那長劍一劍穿胸,只是那人忽地驚覺,長劍刺入,竟是拔不出來。柳青陽青雲古劍一揮,便是將那人頭顱斬下。

柳青陽翻身將那穿胸長劍拔出,扔在一旁,緩步踏上那祈福聖壇。巫月蓉從柳青陽背後下來,看着那滿城曇花。只是到了時分,曇花緩緩落下,那盛開景象不過須臾,便是凋零。巫月蓉滿是遺憾。

柳青陽緩緩摟住巫月蓉,道:“不若明年,再帶你來看這漫天曇花。”巫月蓉搖了搖頭,道:“不必了,只怕這便是緣分。你我之間,便如這曇花,見到了,也便凋零了。”

柳青陽翻身下了那祈福聖壇,沖向曇花,劍光一閃,便是斬了一朵下來。旋即,柳青陽一道元力噴涌而出,那曇花便是永恆凝結在了這盛開時刻。柳青陽翻身上了城樓,道:“留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