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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丁一一早起床,收拾妥當後慢悠悠晃出門,走到半路忽而聽到“芝麻開門”聲,循着聲音望過去,丁榮發正站在路邊,手往旁邊的巷子指指,接着轉身朝里走。

右手把碎發全部別在耳後,她抬腳跟上去。

丁榮發在巷子尾焦急的走來走去,右手快速地連薅幾下頭髮,又一巴掌拍在頭頂。

“妹子,林文鳳要跑了。”

“嗯。”丁一淡定的點點頭。

“你不驚訝?”丁榮發睜大眼睛,詫異的看着丁一,這反應有點不對頭。他初初聽說時,下巴差點驚掉。

“我已經曉得了。”驚訝已經過了。

丁榮發眨眨眼睛,眉頭皺成川字形,“她給你說的?”

丁一搖搖頭,一字一頓的道,“不,她已經跑了。”

丁榮發不可置信,眼睛越瞪越大,“這麼快?”昨兒個下午才從紡織廠辦理離職,就已經跑了?

“她跑起來一向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丁一一語雙關,說實話,連她都佩服林文鳳這次的行動力,悄沒生息的就把事情辦完了。從這點上看,她比劉三燕強太多,劉三燕藏不住話,一有個風吹草動恨不得宣揚的人盡皆知。

“老秦今兒早上告訴我的,他也是半夜才打聽到。”丁榮發認真的解釋,既害怕丁一覺得他“知情不報”,又擔心丁一認為他們辦事不利。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林文鳳要逃跑,綁不住的。”丁一無所謂的擺擺手,接着話鋒一轉,不過,你曉得她到底怎麼弄到的鎮上售票員名額嗎?”

見丁一沒遷怪,丁榮髮長舒一口氣。

“這個我知道,老秦問清楚了……”

丁榮發把從老秦那聽到的事情經過,一五一十的轉告給丁一。

卻原來,林文鳳是跟人換的,她是紡織廠的臨時工,換了個鎮上汽車站的正式工。

和她互換的是紡織廠三組組長陳大姐的侄女陳妹,陳妹是個初中生,畢業後就在汽車站當售票員,但是心氣高,一心想到省會城市上班。

陳大姐對陳妹不錯,一直幫忙瞅招工機會。

林文鳳有次在車間哭訴,說在家被逼的實在受不住,想換個地方。

說者有意,聽者有心。

陳大姐立馬找到林文鳳,倆人寥寥幾句一拍即合,一個為人解決問題,一個為自己解決問題,聊得好不投機。

有陳大姐幫忙,林文鳳和陳妹的事情很快辦理好。

事情塵埃落定後,才傳出風聲。

有人說林文鳳傻,好好的大城市不呆,跑鎮上面去。也有人說她聰明,雖說去的是鄉鎮,但是正式工。

大家眾說紛紜,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但是絕大多數人持第一個觀點。

不少同事打着關心的旗號勸說她,可林文鳳不為所動,對同事們拐着彎的打聽,也愣是咬住牙不漏口風。被問急了,就說自己想去下面為人民服務。

陳大姐自覺有些愧對林文鳳,作為組長,她其實知道,主任對林文鳳印象不錯,她很有望出現在下一批轉正名單中。但是自私心作祟,始終沒有提及,想把轉正名額按在侄女頭上。

到後來林文鳳的種種表現,她的愧疚心更甚。私下塞給林文鳳三百塊錢,又給鎮上汽車站的站長寫信,請他幫忙照顧照顧林文鳳。

丁一吃驚,“你們連三百塊錢都打聽到了?”

丁榮發嘿嘿的笑,“老秦辦事細心,跟陳大姐的兒媳婦打聽的。要不是這樣,他昨晚就告訴我林文鳳的事了。”時刻不忘幫老秦說好話。

“辛苦你們啦。”

丁一以一種吾手下辦事得力,萬分欣慰的眼神看着丁榮發,看得他大受鼓舞。

“妹子,一身紅的事林文鳳也有參與,就那麼放過她?”

丁一眉頭一挑,不假思索的回答,“不可能,先把眼前倆個解決掉。她嘛,慢慢的來。”

丁榮發笑着點頭,“嗯。”

“對了,你一會去我家那邊晃一圈,給大家透露透露林文鳳欠你五百塊錢的事。”

“不用上門討債?”

“不用……哎,等等,你剛才說陳大姐給林文鳳三百?”丁一突然計上心頭。

“對呀。”丁榮發伸出三個手指頭,“三百。”

“那你就上門……還是算了,已經知道林文鳳的位置,直接寫信過去要。”

丁一開始沒打算找林文鳳要五百塊錢,不是她不願意要,而是要了也要不到錢,乾脆算了,把人攆得遠遠的,眼不見為凈。不過嘛,既然她發財了,那肯定要掏錢。

“妹子,上門討債更快。”為啥不用去?

“咱們以後打交道的地方多,還是別讓劉三燕瞧見你,萬一她發現咱倆認識,又是一場鬧。雖說你手裡面有欠條,要錢天經地義,可是天天鬧頭疼。有那時間,不如想辦法賣東西賺錢。”

賺錢才是大事,在它面前,其他一切都必須靠邊。丁榮發很快接受,“行,按照你說的辦,馬上我就去。”

丁榮發抬頭挺胸的走了。

他做人挺賊,到了丁一家附近,隨便拉幾個人詢問對方認不認識林文鳳,家住在哪裡?

有人認識林文鳳,有人不認識,但這都不妨礙他的“長篇大論”,哭喪着臉給大家講林文鳳欠他五百塊錢的事。一口一個自己不容易,累死累活存了五百娶媳婦,結果錢沒了,媳婦也娶不到了。

他是個天生的表演家,萎靡不振的精神配上低沉的語調,通篇沒有對林文鳳一個字的指責,卻每每在關鍵處適可而止,成功給自己樹立了一個“我是被逼無奈才找過來,我只是想拿回欠賬”的高大形象。

讓傾聽者對他抱以無限的同情。

劉三燕剛在家伺候完一大家子,目送他們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就有相好的朋友扯着大嗓門過來喊。

“三燕,你快去瞧瞧,外面有個人說你家文鳳欠他五百塊錢,正到處打聽文鳳的住址。”

劉三燕如五雷轟頂,呆在當場。

“三燕,你別站着,快出去瞧瞧,有什麼事私下說。”捅到外面大家都曉得,多難看,又不是什麼好事。

劉三燕大夢初醒,扔掉手中的抹布,跌跌撞撞的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