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彼此傷害

“放棄就放棄了！”陳紅梅似乎在賭氣，又似乎真的抱了破釜沉舟的決心：“當一個普通人，好歹還能過活。可要是掉到了火坑裡，就苦了一輩子了！”

“我寧願讓她不上這學了，也不能親手將她送到火坑裡！”陳紅梅固執的說道。

這個時候，宋善美說話了：“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的路，要我自己走。你可以管我一時，但總不能關我一輩子吧！”

“我是什麼樣的性格，您是知道的，我認準的事兒，除非我改變主意，否則的話，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宋善美堅定的說道。

宋善美話音落了之後，外面是一陣沉默。接着，傳來了陳紅梅嚶嚶的哭泣聲。

“我養你這麼大，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陳紅梅哭道，“你心裡只有那個小子，有沒有把你爹媽放在心裡半點兒？！”

“你退一步，媽也退一步，好不好？”陳紅梅抹着眼淚，道：“你答應媽，不要去找那個小子。媽就答應你，不用你以前的婚約約束你。除了那小子，你找誰都行。哪怕嫁得遠遠的，不回來都行！算是媽求你了，好嗎？”

“你為什麼要讓我這麼難做呢？”宋善美只覺得被逼的無可奈何，一陣不被理解的酸楚湧上心頭，兩頭為難。

“我這一輩子，只會愛這麼一個男人。我認準他了。他以後，能醒來也好，醒不來也好，我都想要跟他相守一輩子。”宋善美想起還躺在病床上的裴盛陽，又是一陣酸楚，“媽，我求你了，你就讓我去吧！”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無論今後我多麼多麼苦，我都不會抱怨，我都會自己擔著。”宋善美道，“媽，求你了！”

“擔著，你能擔得住嗎？！傻孩子呀！那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新鮮，是一輩子呀！你若是跟了他，你這輩子就全毀了！”陳紅梅痛心疾首。

“現在想不清楚，沒事兒的，你就好好靜一靜，等過兩天，你就想清楚了。等你想清楚了，媽再放你出來。”陳紅梅一面抹淚，一面道。

“媽，你怎麼能這樣呢？你開門！”宋善美急了，用力的拍打着木門，發出了砰砰的聲音，口不擇言的說道：“媽，你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非法拘禁！你這是犯罪，知道嗎？”

“跟你媽講犯罪？”陳紅梅原本正要轉身離開，乍一聽這句話，氣得渾身發抖，“混賬東西！我就不該管你！當初就應該讓你死在那荒地里！”

“紅梅，你這是胡說什麼呢！”宋延卿見狀，連忙拉住了老婆。

“媽？”宋善美愣了。從來對兩個女兒和風細雨的母親，竟然也在情急之下，說出了這樣傷害人的話。

雖然宋善美知道，母親是真心對她的，可是，聽到這樣的詛咒，她仍舊忍不住打冷戰，忍不住痛哭。她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揪在了一起，被隨意刺痛和傷害，好難過。

“你要是真跟了他，你就不要認我，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陳紅梅又氣急敗壞的吼道。說完了，轉身就走。

“你們兩個，看什麼看？！！都給我滾回去睡覺！！你們誰敢放她出來，我剁了誰的手！”陳紅梅瞪着眼睛，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可是，任誰都能夠看出，在她兇悍的表情的背後，是深深的痛心，還有無奈，擔憂，殫精竭力。

宋率妍從來沒有見過母親這個樣子，嚇得瑟瑟發抖，弱弱的問道：“媽，你睡沙發，我睡哪？”她一面說著，一面抱起了沙發上的被子。

“你滾回屋裡睡，讓你爸出來打地鋪！”陳紅梅依舊在怒吼。

“可，可我爸不是腿上有舊疾，還有新傷嗎，要是打地鋪，腿上着了風寒，再疼起來怎麼辦？”宋率妍問道。

“疼就讓他疼着！讓他記住，自己多沒用！還敢幫女兒！”陳紅梅口不擇言。

宋延卿正抱着被褥出來，聽到這句話，默默的看了陳紅梅兩眼。

陳紅梅梗着脖子，絲毫沒有平日里的半點溫柔。

宋延卿只覺得心裡涼颼颼的。他是沒用。但，這句話從他最深愛的老婆口裡說出，是多麼深深的刺痛了他的那一根脆弱的神經！

他有些麻木的鋪了地鋪，躺了下去。眼睛卻一直睜着，無法入睡。

陳紅梅氣鼓鼓的躺在了沙發上，胡亂扯了一把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

宋延卿朝着陳紅梅的方向看了過去。

年輕的時候，她也溫柔過，也漂亮過。

無情的歲月和生活的折磨，將那個愛笑的少女，變成了現在這副粗鄙的模樣。

也許，在歲月的磨礪中，有些東西也已經逐漸變質了吧？

宋延卿的眼睛有些濕潤。

不該拖累這個女人的。他這個模樣呆在這個家裡，享受着這個女人的照顧，實在太過無恥。

長痛不如短痛，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必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再苟且偷生一次。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他離去的時候。

宋延卿想着想着，愈發想起了以往的很多事情，愈發頭腦混亂成一團，無法入睡。

而同樣失眠的，還有被鎖在小房子里的宋善美，躺在沙發上的這個家的女主人陳紅梅。這兩個人，同樣深愛着對方，卻在今天，為了外人，爆發出了有史以來最大的衝突，也是最激烈的衝突。

這樣的衝突，深深的傷害了兩個人的心。她們兩個人，就如同破碎的玻璃杯一樣，滿心的裂痕。

陳紅梅躺在沙發上，偷偷的抹眼淚，也想起了很多事情，覺得無法入睡。

而宋善美，則被屈服與不屈服兩種對抗的思想攪的心煩意亂。

一方面，她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是不是真的是白眼狼，沒心沒肺，深深的傷害了養育她長大的父母，這讓她感到無比的內疚；

另一方面，她卻無法說服自己，徹底放棄裴盛陽。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裴盛陽在她的心裡，竟然已經重要到了這種程度。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可宋善美，偏偏兩者都想要。她躺在床上流着眼淚，突然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來。

她突然想起，魏老師說過的話。

明明不能兼得，卻偏想要兼得。真是太貪心。最後，傷到的，不止是她自己，還有另外兩方。

所以，還是當斷則斷吧。

要麼，捨棄親情，做個忤逆的不孝女，要麼，捨棄愛情，從此行屍走肉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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