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五十分，距離大會開始還有九小時十分。
王曦瑤回到之前的房間，看方贊兩人的眼神有些變了。
一想到這兩個人當中有一個是師者，他就感覺毛骨悚然。
方贊兩人自顧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絲毫不關心剛走進來的王曦瑤。
“病人體虛多汗，時常做噩夢，食慾下降，何故？”方贊忽然開口問道。
也不知道他問的是誰，王曦瑤一臉茫然地坐在原地。
這時候，游淺回緩緩說道：“體虛者，腎精不足，多汗多夢，心脈不穩，可以看成任督二脈不通，敢問病人有心悸癥狀嗎？”
“無。”
“耳鳴口苦，有無？”
“口苦。”
游淺回沉吟道：“小毛病，神經衰弱，還有一點感冒。”
方贊笑着點了點頭，感慨道：“你出國這麼多年，還以為你早把中醫忘到一邊去了。”
“刻入骨子的東西，怎麼可能忘得掉。”
“那以你看，中醫跟西醫，哪個才是未來醫學發展的方向？”
游淺回淡淡地看了方贊一眼，並沒有回答，或者說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這時候，方贊轉頭看向王曦瑤，笑着說道：“你覺得呢？”
王曦瑤正在出神，根本沒注意兩人說什麼，突然被問到，有些措手不及，思索道：“兩者都不能捨棄吧。”
“哦？繼續說說，為什麼呢？”
“現在的社會是科學社會，西醫是依據現代科學發展起來的科學，可以說是一個時代的代表，相信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它都是主流。”
“既然這樣的話，那未來醫學，不應該還是西醫主導嗎？”方贊故意說道：“你這話可是自相矛盾了。”
王曦瑤搖了搖頭道：“並不矛盾，西醫發展迅速，是因為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當有一天技術爆炸的時代過去，西醫必然陷入瓶頸之中，這個時候就需要求助於外力，也就是中醫。”
不管什麼科學，發展的時候一定會受到時代的局限，人們只能在自己認知範圍內，去證實尚未明確的東西。
方贊眼中閃過一絲讚賞，緩緩說道：“據我所知，你沒有接觸過西醫吧，還以為你會將中醫吹上天呢。”
“都是治病救人的手段，本質都是一樣，為什麼一定要分個高下？”王曦瑤攤開雙手，聳了聳肩，對於某些人的思想確實不太能理解。
方贊面露淺笑，忽然說道：“那你認為，為了治病而殺人，這是對的還是錯的？”
王曦瑤眉頭一皺，不太明白方贊為什麼這麼問。
與此同時，游淺回睜開雙眼，冷冷地看着王曦瑤，說道：“這個問題我也很好奇，你覺得為了救人而殺人，這是對的嗎？”
作為兩個成名已久的醫生，居然問出這麼荒唐的問題，讓王曦瑤心頭髮緊，意識到問題似乎不像表面那麼簡單。
“不對嗎？”王曦瑤反問道。
話音剛落，方贊笑了起來，笑聲爽朗，拍着大腿道：“你看看，你看看，真是一模一樣啊。”
游淺回冷哼一聲，不屑道：“滑頭而已，跟他爸一個德性。”
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讓王曦瑤有些摸不着頭腦，或者說，重新回到這個房間，他就有些茫然，根本不懂這兩個人到底在幹些什麼。
“我再問你。”方贊笑着說道：“我們設置一個前提，為了治病殺人是錯的。那麼現在有個病人在你面前，他要是死了，為了救他你必須殺一個人，你會做嗎？”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這個人是你爸。”方贊頓了一下，轉而說道：“或者說是你師父。”
王曦瑤渾身一震，一句“要殺誰”差點就說出口。
既然為了救人而殺人是錯的，那就只能看着師父死在自己眼前，無所作為。
可要是這樣做的話，學這一身醫術又有何用？
王曦瑤背後直冒冷汗，對於這樣的問題，他以前從來沒想過，因為沒有遇見過。
但沒有遇見過，不代表不會發生，這是作為一個醫生，不得不直面的一個問題，當面對至親之人的時候，還能保持住理智的判斷嗎？
方贊見王曦瑤沉默不語，慢慢站了起來，輕聲說道：“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游淺回跟着站了起來，輕聲說道：“這麼多年了，凌庭南做事的辦法還是沒變，沒什麼新意。”
“辦法不在新，有用就行。”方贊輕笑一聲，扭頭看向王曦瑤，“怎麼樣，想好了嗎？我們可要走了，你想好了要跟着誰了嗎？”
王曦瑤怔了一下，茫然地抬起頭，就像一隻落入旋渦的小魚，只能隨着水流四處亂撞。
“什麼……什麼意思？”王曦瑤怔道。
“凌庭南不是要你調查我們倆誰才是師者嗎？你不跟着我們的話，怎麼查清真相呢？”方贊看了一眼手錶，緩緩說道：“現在距離大會開幕，只有九個小時了，你可沒多少時間思考了。”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陣騷動，房門一下子被打開，一群人涌了進來。
王曦瑤抬頭一看，居然是駱康安。
“幾位，你們可以離開了。”駱康安冷靜地說道：“凌庭南已經被看管起來，證明了他企圖破壞交流大會。”
“知道了，知道了。”方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前面帶路吧，正好我還有一篇論文沒寫完，浪費我這麼多時間！”
說話間，方贊率先走出了屋子，游淺回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只剩下王曦瑤一個人坐在屋子裡。
駱康安看了他一眼，“你不離開嗎？”
王曦瑤有種想罵街的感覺，這都算什麼事啊？
調查不應該是秘密進行的嘛，怎麼被調查的兩個人，居然知道自己被調查。
而且凌庭南說的騷亂，也太硬核了一點吧，這麼直接的嗎？都不偽裝一下的嗎？
要吐槽的點實在太多了，讓王曦瑤根本無從下嘴，只得慢慢站了起來。
站在大街之上，王曦瑤左右看了一眼，一邊是方贊離開的方向，一邊是游淺回離開的方向。
到底該往哪邊走，王曦瑤一點頭緒都沒有，這還調查個毛線啊。
王曦瑤越想越生氣，扯着嗓子罵道：“我就知道你個糟老頭子壞滴很，有機會，老子一定找一群壯漢，給你嘴巴跟*來個兩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