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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烏西逝,蟾魄始升,群山矗立之巔現出一片平湖,天水相涵,上下同清,顯得月光分外皎潔。水風陣陣,暑氣全消。

雷起龍帶着上官紅一路遁光急馳,終於在暮霜蒼茫,黃昏將逝,一輪冰盤大的明月剛掛林梢時趕到天池寒潭。上官紅久聞此地,現在到了地方,不覺游目四處觀望:只見月明似水,繁花盛開,佳木蔥蘢,嵐光黛潑,山容如染,風物幽麗,清絕人間。

雷起龍可沒功夫跟上官紅同賞山湖夜月,他一邊努力回想師父當初所傳禁制口訣,一邊手法生澀的開始施展,好一會才融會貫通,領悟了此禁制與其它師門禁制的共同之處,終於成功驅開潭水,帶着上官紅進入潭心地穴,見與上次進來相比,現在石洞里的裝飾越顯女性化了一些,明霞射眼,麗景幻象。雷起龍不禁搖頭不已,先回頭把洞口封禁,上官紅倒是看得喜愛不已,只是馬上就要‘淬骨’,忐忑不安,也沒心思東摸西看,乖乖跟在雷起龍身後,默默走向石洞深處……

水晶寶柱依舊兀立在那裡,流逝的時光並未給它帶來絲毫變化。上官紅就站在它的前面,隔了幾步遠,心裡七上八下,微一遲疑之際,猛覺一片奇寒之氣迎面撲來,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心神才一迷忽,猛又覺身上一股陽和之氣往外發散開去,這才清醒過來。

她咬了咬牙,邁步向前走去。只覺奇冷之外,水柱還另具一種潛在壓力,步法稍快,便被迫得氣轉不透。還沒接觸,猛覺一股大得異乎尋常的潛力,挾着奇寒之氣迅速擁來,當時便是一個寒戰,知道厲害,由不得身子縮退回來。已是神倦欲眠,雖然真氣尚在運用未斷,已不似先前精純自如,不敢冒失再進,立在當地,便用神功,使本身清妙陽和真氣,在體內循環流轉。直到氣機重又精純,充沛全身,精力重振,方始將半條腿邁進水柱。

她立覺身痛如割,寒氣攻心,似被埋浸冰雪之中,血髓皆要凍凝神氣。總算純陰之體,功夫又純,一有警兆立即把腿退出,強行振作,竭力調勻氣機,使陽和之氣流轉全身,然後再退。發覺奇冷之氣撲來,就立定閉氣,略做調和功夫,不令熱氣由口鼻透出。就這樣,徐徐退到雷起龍身邊才止。

雷起龍微笑道:“現在嘗到厲害了吧,當初我也是在你師祖點燃了火香之後,才能抗住奇寒,進入泉眼淬鍊骨髓。如今,我雖然沒有時間為你煉製火香,但卻還有一顆乾天火靈珠,它妙用無窮,代替火香綽綽有餘。你進去後一定要抓緊時間,我只會為你留約一盤香的時間,希望你能跟師父一樣,一次通關!”

言罷,張口一噴,赤紅似火的圓球在空中滴溜溜不住地輕靈滾轉。雷起龍盤膝打坐,口誦真言。漸漸寶珠發出一團紅光,照得滿洞皆赤,二人都變成了紅人。

在珠光照耀之下,上官紅本來覺得手足冰涼,冷得想抖,及至珠光籠罩住自己以後,覺着一股先天純陽之氣傳入身內,帶着自己的清妙陽和真氣,順羊車穴起逆行而上,直透十二重關,漸次行遍全身,竟是到一處暖和一處,一會交沛全身,暖適異常。二次再試,靜心按照本門心法,返虛入渾,將氣機調和,連運行了十數次後,任其徐徐運轉。這一來,不特手足生溫,連露出在外的頭頸等處也均有了暖意,不再感受寒威。

雷起龍見上官紅體能已回復到極至後,繼續口誦真言,將寶珠壓向水柱。那水柱原本晶瑩透明,寶珠壓上去後,先還似起了一層層的薄薄水氣淡煙,籠着一個火球。頃刻之間,寶珠光華大盛,已看不見那些水氣煙影,比栲栳還大的火團把水柱照成了紅通通的一根寶柱。

雷起龍大喝一聲:“還不快進!”上官紅縱身一跳,躍進水柱,頓時周身白氣如蒸。水柱里也是水雲晃漾,急漩如電,接着水柱往下一撤,與地齊平,細一往下注視,內中卻是雲光蕩漾,深不見底。

雷起龍單手指着寶珠,緩緩移動到泉眼上方,心中默念道:“紅兒,下面全看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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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匆匆,一盤香的時間很快就到了,雷起龍張口一吸,寶珠重又回到腹中。泉眼遲疑了一會,才傳來霹靂之聲,光漩飆輪電轉了好一陣後,水柱才兀然聳出。雷起龍見拖延了一段時間,知道是自己第一次這樣使用寶珠,將水柱壓得太狠了,不知道徒弟受到多大影響,心裡惴惴不安。等水柱出來一半時,就急忙閃目觀瞧,只見上官紅面如金紙,目光失神,牙關緊閉,坐在柱中,周身亂抖,搖搖欲傾之狀。心裡大驚,吒喝一聲,將手揮出,萬年金蛛網驀然飛入水柱,擁着上官紅來到雷起龍面前。

這時,上官紅略略醒轉一些,當時自覺着頭臉凍木,透體冰涼,心寒得亂顫,幾失知覺,因是少女好勝,生來稟賦甚好,又是純陰之體,還能強自運用師傳心法,由內里運氣活動血脈,意欲賈勇掙扎。

雷起龍也是初次經歷到這等驚險場面,本來已有靈丹準備,但生怕自己救得太晚,沒將上官紅身上寒毒阻住,更怕被侵入到上官紅的頭部,到時邪氣攻心,中毒已深,就算師父親自出手,也無葯可醫了。急忙伸手向上官紅口邊輕輕一捏,見她口閉難張,就道:“你口閉太緊,張不開來,稍微忍點痛,我好救你,由我手做,切不要強,能倒下最好。”上官紅不能說話,心裡明白,本就難於支持,為顧顏面不願倒下,實是勉強,聞言正合心意,就勢往側一歪。雷起龍也自順手一接,扶她仰倒一旁。跟着左手向她頰間揉了兩揉,往上一捏一托,下巴便脫了筍,口雖開張,牙齒仍自亂顫,嘴皮已成了烏黑色。隨把右手準備的丹丸投向喉間,嘴對嘴渡了一口氣。上官紅的上半身已然麻木,下巴脫筍,本未覺痛,那丹丸入喉即化,忙強自雷起龍手臂間掙扎,猛覺頰腮痛疼,滿口荷荷,話仍說不出來。雷起龍按定心潮,伸手捏定上官紅兩腮頰骨筍往上一托,克的一聲復了原狀。

上官紅這時只覺一股陽和之氣下行,始而肺腑回春,齊轉溫暖,到了湧泉、地竅等穴,又循後身諸關節逆行而上,由玉海、紫府、天門等要穴流行七竅,不消半盞茶時,行完一周天,充沛全身,不特邪毒全滅,奇寒盡退,並還百骸和暢,周身溫暖,精神倍長,舒服已極。

她急忙跳了起來,只將牙齒咬住朱唇,“嚶”的一聲,卻不知說什麼好。雷起龍轉身向外走去,邊走邊道:“你就在這換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上官紅頓了頓足,好一會才低低的回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