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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廟內開門而出的正是蕭默,他順着山路而行,見了這座山間的古廟,又見天色已晚,便到這寺廟裡投宿,剛剛進入寺中沒有多久便聽到有人敲門,一開門卻想不到見到的竟是在赤嶼峒中見過的柳依依。

“蕭公子,你怎的也在這裡?”看到是蕭默開門,青衣面上也不由現出一絲驚喜,卻更有些奇怪。

蕭默一笑,道:“我下山歷煉,經過這裡時見天色已晚,就到這廟中投宿了。”

魅姨從後面跟上,看了蕭默一眼,道:“少年郎,好久不見了。”

蕭默看了魅姨兩眼,立刻認出這黑衣女子就是在南召城外驚走張氏兄弟和陸雙魚之人,說起來對自己和洛月是有救命之恩的,急忙一禮道:“蕭默見過前輩,謝過前輩上次贈葯之恩。”

寺廟極小,就連尋常寺廟中常見的天王殿都沒有,進了大門,正對着的便是大雄寶殿,只是這大雄寶殿似是遭過火災,在外面看還不覺得,到裡面一看卻是整個大雄寶殿從後被燒了半邊,就連大殿內的法像金身都裸露在外,或許是風吹雨打的緣故,外面的金漆早已裉去,現出灰灰的土色,顯得破敗不堪,只有東側的側殿還保持着完事。

見到廟內如此破敗,魅姨不由問道:“這廟中如今可有人么?”

蕭默點了點頭,指了指東側的偏殿道:“只有一位大師在此修行,只是他年歲已高,天未黑便到偏殿中休息了。”

出家僧人修行講究的是過午不食,若是年歲已高,休息得早一些並不稀奇。

看到二人面上都有風塵之意,蕭默道:“廟後有一處山泉,前輩和依依姑娘可到那山泉里梳洗一番。”

女子大都生性愛潔,而且越是漂亮的女子便會越注重儀容,聽到廟後便有山泉,青衣告了聲罪,便拉着魅姨的手匆匆向廟後而去。

落日西斜,打在古廟之中,隱隱有種陰森的感覺,蕭默看了看已經沒了殿門的大雄寶殿,便出了大門撿了些粗大的枯枝搬到殿中,拿出火石升了一堆火,如今已是深秋十月,這廟中只有這大雄寶殿可以安身,而且被燒了半邊,想來擋不住夜色涼寒。

生起火沒多久,青衣和魅姨便從廟後轉出,青衣原本就是明艷動人,這時候因為剛剛梳洗過的緣故,額前的發梢上還帶有一滴滴的水珠,猶如一朵出水芙蓉一般,更是顯得美麗不可方物,蕭默不敢多看,起身在角落處尋了兩個蒲團,放到火堆之旁請倆人坐下。

倆人進殿不久,外面的天色便完全暗了下來,大殿中只有這處火堆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在四周。青衣眼角餘光看了蕭默兩眼,見蕭默只是不時加火,並不說話,不由撇了撇嘴,把目光移到了大殿的牆壁之上,卻發現這寺廟雖然不大,牆壁上竟是繪有彩畫,雖然因為時日過久的緣故,上面的顏色大多已剝落,可仍能從留下的痕迹中辨認出是諸多力士和飛天神女的模樣。

看了牆壁上的壁畫兩眼,青衣便把目光順勢移到了寶殿中央的法像之上,隨即輕咦一聲,指着那法像問道:“魅姨,我往日在普陀山見到的佛像個個慈眉善目,怎的這大雄寶殿中供的法身卻是凶神惡煞一般。”

蕭默出身道門,素來拜祭的是三清道祖,進廟時雖然見到這法像兇惡,卻以為天下寺廟大雄寶殿內供奉的法像金身都是這般,並不以為異,如今聽到青衣之言,才知道這法像與別處不同,便也抬頭打量了那法像兩眼,那法像極其高大,目測來看怎麼也在三丈左右,一手叉腰,一手高舉着一隻粗大的法杖,向下方怒目而視,人在殿中看他,不管怎麼看,都好像感覺到那法像正向著自己怒目而視,彷彿下一刻便要從台上跳下,持着法杖砸下一般。

魅姨看了法像兩眼,道:“傳說佛祖有千萬法身,既有講經說法時的法身,也有斬妖除魔的法身,普陀山上所供奉的都是佛祖講經說法時的法身,這座法像供奉的應該就是佛祖斬妖除魔時的法身了。”

蕭默雖在門內聽說過佛門三宗,卻並不知道佛門所供奉的佛祖有法身萬千之說,聽魅姨講來,不覺大感有趣。

魅姨盯着法像看了一陣,面上露出深思之色,這寺廟建在距離雲陽門不過百里之地的大山上本就大有古怪,廟內供奉的法像如此兇惡更是讓人不解,她側臉看了看院內的側殿,只見側殿處一片黑暗,只能藉著隱約的光芒看到輪廓,驀然看去,彷彿一隻蹲在黑暗裡的凶獸一般。

看到魅姨神色古怪,青衣不由奇道:“魅姨,怎麼了?”

魅姨緩緩起身,道:“你在這裡不要動,我過去看一看。”

看魅姨裸露在面紗之外的眼眉滿是凝重,青衣乖巧的點頭。

魅姨緩緩出了大殿,向側殿走了幾步,只是越是臨近那側殿她的步子便越慢,竟是顯出幾分猶豫之意。

見魅姨動作越來越慢,青衣瞪大了眼睛,也從蒲團上直起了身,玉手一翻,現出一條五彩的綵帶。

正在這時,廟宇上空忽的亮起數道銀光,隨即一個聲音響起:“大哥,下面有一座廟!”

另一個聲音響起道:“這裡距離雲陽門不過百里,怎麼會有寺廟?”

“確實是一座寺高,大哥,聽說佛宗中的諸般妙法對妖邪之類天生便有克制之法,我們不若到廟內避上一避,看有沒有佛宗高人在此,助我們除了那妖王。”

“也好,進廟再說!”隨着聲音,幾道銀光飄然折回,落到大雄寶殿前,蕭默定睛一看,居然是白日里緊追那蝠王而去的楊家兄弟,只是此時的楊家兄弟再不復白日里的威風八面,非但人數只剩下六人,而且個個灰頭土臉,形容狼狽。

一落地,楊家大郎便把目光放在了正站在殿前的魅姨身上,面上閃過一絲驚疑,再回頭一看破敗不堪失去了半邊的大殿和大殿中裉盡金漆的法像,不由面色一沉道:“糟糕,我們快走,這是一座荒廟!”

“楊大郎,這次我看你還能往哪裡逃!”聽到廟外蝠王的斷喝聲,本要舉步的楊大郎再顧不得許多,沉聲道:“進殿!”

六人顯然是被蝠王緊追到此,卻是敗而不亂,進殿時那楊大郎看到蕭默時目光停留了片刻,顯然是認出他來,只是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沖他微一點頭便與其他五人結成陣勢,守在了大殿一角。

蝠王人隨聲至,寬大的飛翼一展,站定在大殿之前。

他似也沒有料到這座深山破廟裡除了楊家兄弟之外居然還有他人,看到魅姨和蕭默三人時不由微微一楞,隨即便道:“三位道友,老夫此來只為報仇,並不欲另生節枝,還請三位道友勿要插手。”

魅姨還未說話,蕭默卻是想起了白日里險些被迷蝠王吸了精血之事,一掐劍訣便祭出斬鳥劍,向楊大郎六人靠近了一些。

蝠王眼神陰森,看了看蕭默,道:“你也要與我為敵?”

蕭默一昂首,道:“白日里你問我為何要斬妖除魔,我當時確實是不知道,可見了你吸人精血,我卻明白了為什麼師兄要教我斬妖除魔!”

看到蕭默挺身而出,青衣神色一動,本要跟上去,可聽到他這番話,卻不由咬了咬唇,轉回到了魅姨身旁。

蝠王森然一笑,寬大的羽翼一展,如一縷輕煙一般向著蕭默便掠了過去。

青衣面色一緊,玉手一翻,手中綵帶瞬間綳得筆直,卻被魅姨一拉手臂,看了看那仍舊黑漆漆的偏殿,搖頭道:“稍安勿躁。”

“結陣,將那小哥兒迎進來!”楊大郎一聲斷喝,六人腳步移動,將蕭默護在當中,而後手中的十字飛劍結成陣勢擋在蝠王面前,卻聽一陣金鐵交加的聲音響起,蝠王雙翅連展,將六人的飛劍擊得歪歪斜斜,而後抓起一個楊家子弟便飛入了半空之中。沒多久便“撲”的一聲響,一道身影落下來,雖然形容乾枯,卻仍可辨認出是被蝠王掠上半空的楊家子弟。

“八弟!”一個楊家子弟怒吼一聲,這死去的老八與他乃是一母同胞,最為親密不過,如今見他被蝠王吸血而死,頓時紅了眼睛,馭着十字銀劍便沖了出去,可剛一衝出便覺大風撲面,就連眼睛都睜不開,隨即脖頸上一涼,渾身一軟,再無一絲力氣。

楊家子弟本就只剩六人,如今連死二人,陣勢已是無力維持。

蝠王順手將那楊家子弟的屍體丟到一邊,冷然一笑,便要衝陣而入。

正在這時,一陣梵唱忽的響起,大雄寶殿內彩光閃過,兩側牆壁上諸多力士同飛天神女紛紛破壁而出,匯聚到大雄寶殿的法像之前,而後力士伏地,倆個身着霞衣的飛天神女則飛到法像兩側,不斷輕抬玉手,撒下一朵朵五彩蓮花。

一時間,原本破敗不堪的大雄寶殿此時竟變得如同傳說中的西方極樂世界一般。

被這彩光觸到身上,蕭默和楊家四位子弟都是精神一振,疲態盡去,蝠王卻是以手遮眼,連退數步,就連魅姨和青衣也跟着向殿外退了幾步,睜大了眼睛望向彩光飛舞的大殿。

看着原本破敗不堪的大殿內忽現這等異象,就連蕭默這個道門弟子也不禁一陣激動,雙膝發軟,有一種拜倒在地的衝動,楊家四位子弟更是激動萬分,翻身跪伏在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不過是泥胎土塑,也敢在這裡裝神弄鬼!”蝠王本來大駭,可隨即便發現那彩光照在身上並無異樣,大怒之下雙翼一振,原本矗立在大門之外的一隻石獅被他一卷而起,砸在大殿內的法像之上。砸得那法像一陣搖晃,一支手臂更是被從中砸斷,掉落在大殿的地面上。

法像手臂被斷,原本跪伏在地的諸多力士和空中飛舞的飛天神女紛紛飛回兩側的牆壁之中,諸般彩蓮更是化作虛無,只剩下法像之前的火堆時明時暗,映襯得斷了手臂的法像更加凄慘。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隨着一聲法號響起,偏殿的小門吱的一聲打開,隨即緩步邁出一個身着黃色僧衣的瘦小和尚,這和尚看起來老態龍鍾,滿臉溝壑,兩隻眉毛卻是出奇的長,從兩側垂下竟然到了腮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