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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看着甘奇低下去的頭,還故意假裝去弄着箱子里的稻種,微微一笑,此去泉州一年多,接着又讓他立馬離家,是有點不近人情了。

心情太好的老皇帝,決定放甘奇一馬,開口說道:“欽差人選,容後再議,諸位卿家先議一議該給甘道堅什麼封賞何事啊?”

終於到正題了,甘奇偷着笑,還開口說道:“啟稟陛下,臣獻祥瑞,只願社稷昌盛,國泰民安,並未想着封賞。”

老皇帝嘿嘿一笑,看了看甘奇,心中大概在說:小夥子,你這點花花腸子就別拿出來顯露了,祥瑞是獻了,保萬民不受飢寒之苦也沒有亂吹噓,但是這最終的目的,老頭子我還是知道的。

“諸位卿家都說一說,以甘道堅之才能,適合一個什麼官職啊?”老皇帝又問。

韓琦裝作思考的模樣,不開口。

韓琦不開口,許多人也就不會開口,還有一些人知道甘奇與韓琦之間的矛盾,便也懶得惹事。

包拯是不方便開口,要避嫌。

升任參知政事不久的張晟想說話,但是一時之間也沒有想到給甘奇安排一個什麼職位比較好,他短暫當過甘奇的上司,也是個清流人物,所以還算喜歡甘奇這種能噴人的人,所以想把甘奇留在御史台,但是甘奇這回要陞官,直接升任御史中丞,好像有些不妥。

曾公亮是不說話的,他不想與韓琦打擂台,因為他如今在韓琦的大本營樞密院當官,本就大小麻煩不斷,懶得惹事。

一些中層官員,那是沒有資格開口給建議的,甘奇已經穿紅袍了,還要陞官,那就與朝中大多數人的品級相當了,甚至還要高出許多人的品級,同級別的官員任免,哪裡好意思發表意見?甚至是上官任免之事,下官哪裡敢亂說?

老皇帝有些奇怪,奇怪怎麼問了這麼一句話,竟然沒有一個人開口來給點意見。

好在有一個鐵憨憨,忽然就出來了:“臣以為,知泉州事甘奇,本屬台諫,有直諫之風骨,可在台諫當職,知諫院再合適不過。”

這個鐵憨憨,正是首都市長馮京。他這個官職品級,剛好介於有資格說話與沒有資格說話的中間。

老皇帝皺眉在想,知諫院?好像還不錯,能發揮甘奇敢打敢沖敢說話的性格。

韓琦有些頭大,甘奇本就是個大噴子,每天逮着他噴,再給甘奇安一個噴子頭目,那還了得?

噴子衙門與其他衙門不同,做御史的,那是堅決要得罪人的,以噴高官為榮,噴得好能陞官,噴不好要滾蛋。這種衙門,是韓琦無論如何也掌控不住的。

除非皇帝不是仁宗了,否則噴子衙門,雖然沒什麼真正的實際管轄的權力,但那也是讓那些有權在身的官員看着就發憷的存在。

韓琦得說句話了:“陛下,老臣以為知諫院不妥,甘奇有奇智謀劃處事之能,放在台諫為官,着實不妥。”

“韓卿覺得何處比較妥呢?”老皇帝問道。

“老臣以為,不若把他調到政事堂行走,出謀劃策,定奪國政,也可增長眼界。如此方才是不埋沒了人才。”韓琦這是要把甘奇調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的意思,把甘奇變成自己的直接屬下,這還真是一個對付甘奇的好辦法。

老皇帝又在想,政事堂,倒也可以,甘奇是個謀事辦事的人,放在政事堂也不委屈,正好發光發熱。

老皇帝轉頭問了一句:“包卿以為如何?”

問到包拯了,包拯自然得開口發表意見:“老臣以為,甘道堅年輕氣盛,又正直敢言,還出身台諫,唯有台諫之職,方能才盡其用,至於謀事之才,在朝堂議政之時自有施展。真若令他獨當一面,還需打磨鍛煉。所以老臣比較同意馮知府之言。”

都有道理,老皇帝聽得是連連點頭,但是他並不糾結,到了他這年紀,處理朝堂政事,早已過了糾結的階段。

左右看了看,沒有人再說話了,老皇帝開口:“那便寄祿門下省左諫議大夫,領同知諫院之職。諸位以為如何?”

左諫議大夫,在門下省,也屬於三省,就是韓琦的下屬,但這個職位是個寄祿官,沒有實際權力,但是有諫議之職責,就是得獻言獻策。

諫官這個系統,也有些奇怪。其實每個衙門都有諫官,有時候會放在各個衙門裡,有時候又會獨立成系統。

仁宗朝時期,諫官就是獨立成系統的,過二十年後,諫院又不獨立了,又放回各個衙門了,比如左諫議大夫,就成了門下省的實權官職。也就是說,有諫院的時候,是獨立監察體系。沒有諫院的時候,各省是自己監察自己。之所以可以自己監察自己,是因為還有一個御史台。

諫院與御史台,許多時候發揮的作用是眼中重合的。諫院獨立有獨立的好處,獨立監察自然更公正。不獨立也有不獨立的好處,不獨立的時候,就避免了權職重合,讓御史台一個衙門行使監察之職。

諫院之下,可以同時有幾個知諫院,有左右諫議大夫,有左右司諫,有左右言正。

老皇帝這是要一錘定音了,唐介倒是在笑,他也是知諫院,甘奇如今成了他的同事了,還是實權同事,知諫院有沒有兼職諫議大夫,就是權柄大小的區別。甘奇這屬於知諫院的常委。

韓琦黑着臉,又沒有反對的借口。

包拯很欣慰,沒有讓韓琦得逞。

甘奇自己也很高興,馮京十年就當了首都市長,甘奇這種升遷速度,已經是要彎道超車了。同知諫院,正五品上了,唐介一走,他這個常委立馬就知諫院了,再一調任,御史中丞。想一想都美美的。

“把就這般了,着中書擬旨,門下發出,審官院報備,吏部正誥命。”老皇帝一通安排。

甘奇已經在謝恩。

這件事情說完,老皇帝心情大好,忽然又問了一句:“宗蘭可是產有一女啊?”

公事場合,怎麼忽然問起了私事?這有點尷尬,甘奇連忙答道:“回稟陛下,正是。”

“可有取名?”老皇帝又問。

“還未取名,昨日匆匆一面,今天就忙起了公事,還未顧得上。”甘奇如此答着。

老皇帝點着頭:“嗯,退下吧。”

甘奇退下了,站到自己該站的地方去。

朝堂里又開始議論其他的事情,主要是花錢,各個衙門爭着要錢花。這也是朝堂的常態,國家大事的重要一個方面。哪朝哪代都如此,各個衙門都要錢花,錢怎麼分配也是一門大學問。

甘奇參與不了這個問題,他現在只有負責賺錢的資格,沒有參與花錢的資格。聽着各位大佬吵架就行了,其實聽他們為錢吵架,也能長見識,從錢的分配,就能真正看清楚朝廷運作的許多細節,也很有意思。

下朝之後,甘奇跟在包拯的屁股後面往外走,包拯黑着臉又一通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