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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盡全國之力,舉百萬大軍而來,也說明耶律洪基真的慌了,失了燕雲,遼國基業岌岌可危。

倒也不是說真的就到了大廈將傾的地步,只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如今大遼早已成了中原王朝,並非游牧民族,大遼的皇帝貴族們與大宋的皇帝貴族們早已是一種人。

沒有了燕雲,遼國就又從中原王朝退化成了游牧民族,但是那些皇帝貴族們,早已不懂得牛羊該怎麼放了,反而擅長起了吃喝嫖賭風月雅事,沒有了燕雲,就是要了他們的命根子。

所以不僅耶律洪基慌了,所有的契丹貴族都慌了,不僅僅是因為幾乎所有遼國貴族在燕雲都有產業身家,更因為燕雲一失,他們最習慣的生活方式就沒有了,人生意義都失去了。

這種失地之感,甚至都不是後來南宋失去了北方土地能比的,因為南宋失去了北方土地,去了南方,命根子卻並沒有丟,生活方式依舊還是原來的生活方式,依舊還能在風月雅事里過完一生。

其中,還有一種屈辱感,遼國如今,算是這天下最強的國家,這不是遼國人自己引以為傲的東西,也是大宋西夏,乃是中亞之地所有國家的共識。

身為天下最強之國,便有一種自以為是的驕傲,這種驕傲,卻忽然被打破了。

這種屈辱感,讓那些契丹貴族們憋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勁,便是要一雪前恥,報仇雪恨。

如今這大遼,可謂是上下一心,燕雲必須奪回來,奪回燕雲,必須要把命根子搶回來,否則過慣了風花雪月,哪裡還能再去茹毛飲血?即便放牧不是茹毛飲血,但是在如今這些契丹貴族看來,放牧與茹毛飲血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滿世界去放羊,哪裡比得上良田萬頃僱人種地?

大同之北,是遼國西南路招討司,這個行政單位,是專門用來管制草原的,西南路招討司,就是後世的察哈爾,屬於內蒙古,往西不遠就是後世內蒙古的呼和浩特,西南路招討司的治所,就在後世呼和浩特附近。

西南路招討司往西北,是白達旦部,往正北就是謨葛失部。

遼國,管制了整個草原地區,內蒙古外蒙古加在一起,甚至還要往中亞方向再去。管制的方法也比較簡單粗暴,草原各部如今本就是一盤散沙,哪怕是同一個民族,也會分出許多部落來,互相攻伐也常有之。

遼國與其說是統治者,倒不如說是一個中間管理者,因為遼國管理草原並非是真的劃定了行政區域派出官員去進行實際的統治,而是用兵威壓服各個部落,從而讓他們聽話。

遼國會調停各部的爭端,會用一些政治手段從中操作漁利。當然,遼國也一直不間斷的在面對各種反叛事件,時不時就有一些草原部落聯合起來反抗遼國,不過都被遼國給解決了。

而今,遼國向草原所有部落徵兵,每個部落都有任務,派多少人馬到西南路招討司來集合,這件事情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做成的,靠近東邊的部落還好,越往西邊的部落,便越不把遼國的這個命令當回事。

但也不能小看了契丹人在草原的威勢,哪怕是陽奉陰違,暫時也是莫敢不從。

從東至西,謨葛失部,烏古部,敵烈八部,茶札剌部,萌古部,達旦九部,阻卜部,梅里急部,乃蠻部……

歷時四個多月,快馬到處奔跑,他們都來了,不管來了多少,都到了大同之北,人數十幾萬之多。

在東京遼陽府、上京臨潢府以及中京大定府轄區,傳統的城池守備軍,叢林里的渤海人奚人,甚至依舊還有一些女真人,契丹本部之人,室韋人,臨潢府附近的草原部落,還有大定府的一些外遷漢人,林林總總,也十數萬之多。

這就是遼國如今的全國之力了。

人馬先聚,糧草再說。糧草這種東西,沒有了燕雲,遼國其實就沒有了巨大的儲備。

但是契丹人也不着急,因為他們也還是有解決之道的,實在不行,把白達旦謨葛失這種近處部落里的牛羊都吃盡了,也是一種選擇。

畢竟養的牛羊,就是用來吃的,至於這些附近的部落明年吃什麼、用什麼來繁衍生息,這些暫時不是契丹貴族們想的。誰讓他們的草原離契丹人這麼近?

遼人大軍,果真分了兩路,一路往燕京那邊而去,直逼各處關口。

一路就在大同對面,人有十數萬,馬卻比人還多。

皇帝耶律洪基,親自帶兵出燕京,正在古北關口集結。

耶律乙辛,帶着十數萬草原聯軍,出現在了大同之北。

狄青去了古北關口,這地方,相對好守一些,因為崇山峻岭之下,就是看誰撐得住。

大同這邊,卻難守許多,因為這裡的長城還並不完備,得到明朝才會真正把這些的長城修建完備,這裡也是明朝的九邊重鎮,哪怕是明朝在這裡把長城修建的再完備,這一段防線也曾被人打破過,土木堡之變,就發生在這一段防線之上。

所以如今的大同這一線,並不那麼牢固,豁口不少,唯有倚仗城池。

城池若破,敵軍便可長驅直入,直撲燕京。若真是如此,那到時候連防守古北關口一線的狄青都是必敗無疑,後路都被人抄了,腹背受敵,連糧草物資的補給都沒有了。

戰略上來說,古北一旦有失,大同這邊依託太原雁門一線,也還很安全,若是能堅持住,至少還能佔據燕雲一半的州府。若是大同有失,燕雲就會得而復失,啥啥都不剩了。

這也是甘奇為什麼要自己到大同來的原因所在,就算失敗,也得敗在自己手上。

是的,甘奇又開始焦慮了,他已經在想失敗的事情了。

越是焦慮,甘奇越發想念東京汴梁城,甘奇走上了一條通往權力中心的捷徑,但是捷徑從來都不是那麼好走的。別人辛辛苦苦熬幾十年熬上去的路,甘奇卻在二十三四的年紀一步登天,這一步,走得實在太累。

甘奇最怕的就是步子邁大了,這把蛋給扯了。

看着地圖,甘奇又開始了徹夜不眠的日子。

附近幾城,長青,天成,乃至弘州與懷安,一字排開,皆是可能被襲擊之地,大同等於是這一線的重點,但是其他幾城一旦被破,也就切斷了大同與燕京的聯繫,並非是信息聯繫,而是軍事聯繫。

甘奇如今麾下,有十萬萬勝軍中的兩萬,有三萬威武軍,還有從原先河東邊境調過來的兩萬多禁軍,以及做一些後勤之事的廂軍一萬多。

甘奇對面,十數萬草原騎兵,這些草原騎兵軍備很差,甚至刀槍都算不得精良,弓弩威力也不大,更不論甲胄,除了牛皮甲,鐵甲幾乎都看不見。

但是這些草原騎兵,幾乎每個人都帶有兩匹以上的健馬,來去如風,機動快速,弓弩威力不大,卻是這些人射術精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