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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時間,甘奇要的水力紡紗機,出來了。

樣品被沈括放在一條水溝之上,水從上而下,推動着水車轉動,水車通過齒輪推動着紡紗機來來回回,還有差速齒輪帶動着梭子來回。

甘奇顯然很滿意這個作品,立馬讓沈括生產先生產出一百架機器出來,還得培訓幾個匠人作為駐廠工程師,還得教出一些綉娘作為工廠工人的培訓師。

要從無到有建設一座工廠,工程實在不小。

從明天起,吳巧兒也會經常到沈括這裡來,作為工廠的主管者,吳巧兒得從最基礎到最複雜的,都得瞭若指掌。

甘奇也得時不時帶着吳巧兒到城外去,去看看工地現場,把自己的簡單圖紙一五一十說給吳巧兒聽。

還有一些經營上的東西,也要教給吳巧兒。

“巧兒姐,工廠開工之後,從人工例錢,到吃喝用度,機器損耗,成本支出,都得有一個明細賬目。如此便可計算出每匹布的成本價格。”甘奇交代着這些,是因為他可能有要離開京城了。

氣候漸冷,甘奇要提前出發去西北,大戰將起。

“官人,那這布匹定價呢?”吳巧兒問着她心中最重要的事情。

甘奇想了一想,答道:“先把成本計算出來,價格肯定要低,最高也不能超過棉布市價的七成。”

“官人,若是這般,只怕那些在家中紡布來賣的人沒有了活路。”吳巧兒想到了事情的重點。

一旦甘奇的工廠開工了,如此傾銷之下,無數手工作坊都得倒閉,許多人都沒有了營生。

甘奇點着頭:“這是無可奈何的,先進生產力必然淘汰落後生產力。如此紡紗之法,其實不止用於棉布生產,用於絲綢紡織也是可以的。肯定會讓許多小作坊倒閉,許多人生計無有着落。到時候工廠招工,你也要多花些心思,以招攬會紡織的綉娘為主,盡量多幫助那些生計無着之人。工錢也多開一些,基礎工錢定在一貫五,某些優秀的熟練的,可酌情增加。”

甘奇給的這個工錢,自然是極高的,基本上就是衙門裡衙差的俸祿水平了。這個時候,招工自然得花些本錢,以後還得改變,比如用“計件”之法來算工資,這會讓生產效率再提升一個檔次。

資本家早已把這些手段琢磨透了,甘奇拿來用即可。

吳巧兒心中舒服了一點,覺得終究還是要給那些小作坊的人一條活路,她還沒有當一個資本家的覺悟。

安排好這些事情,甘奇也就回衙門裡去了,回到衙門,開始往西北各軍發送軍令,開始調集糧草。

也要開始再次從錢莊借貸,在市場上收購糧草,也不能只在汴梁收購,各大產量之地的州府,都得派人去收購,這是避免一地糧價暴漲。

西北各軍也開始得令開拔,主要是兩個方向,一個方向是青唐城,也就是上高原,一個方向是往河套去集結,準備攻打西夏興慶府之地,徹底把西夏趕出黃河流域,趕到沙州瓜州之地。

各處皆在準備,只等甘奇動身往前線。

甘奇再一次去見皇帝,還是要交代他走了之後,朝堂之事的安排。

趙頊這回也學聰明了,甘奇才開口,他便道:“甘相放心,朕都知曉。大方向皆聽王安石的,具體操作之上,皆以司馬光為準。”

甘奇點着頭,其實他也是這個意思,沒有了富弼,也就沒有什麼值得過於擔心的了。

朝堂之事,不外乎官員升遷調度,亦或者哪裡又起了天災人禍,這回糧草之事,甘奇自己準備妥當了,打仗的事情不用朝廷擔心。

王安石與司馬光在甘奇麾下,配合起來大小事情都不在話下,就怕兩人爭鋒相對,好在如今有甘奇在上,這個問題暫時還爆發不出來。

“陛下,臣此去,旨在滅亡西夏,把河西走廊徹底打通,此去必不負皇恩浩蕩!”甘奇再一次恭敬有加拜了皇帝趙頊。

趙頊心中有感,也起身一禮,眼眶含淚:“甘先生此去,一定小心為上,朝堂離不了先生。”

“當不得陛下大禮,臣百死不負家國。”

“可一定不能說這些不吉利的話語,一定要安然回來。”趙頊與甘奇,君臣二人,幾番來去,當真有些感人。

甘奇出宮而去,直入樞密院,盯着大小事情的進度。

卻是甘奇還有一些事情沒有料到,那就是有人正在等着甘奇離京。洛陽之處,無數士族子弟早已開始集結了,只等甘奇離京之後,他們就會入京而來。

這事情背後,想來也有不少人推波助瀾。那些朝堂官員不敢在朝堂之上、甘奇當面反對一些事情,所以就只能這麼辦了,讓那些士族子弟來做。

程頤自然又是領頭之人。

此番京畿各地,哀鴻遍野,整個士族集團,沒有一人能倖免,這些人又豈能不起來抗爭?

甘奇走了,時機正好。

甘奇安排好了自己能安排的一切,換了各地主官,給御史台加了權柄各地巡查,攤丁入畝一切都有條不紊,一直沒有起風波。

而今,風波終於要來了,只是甘奇不在當面。

當甘奇帶着軍隊以及輜重,帶着他一百多門大小火炮出京之後,不得幾日,滿東京都是各地聚來的士子。

各處樓宇之內,皆是這些人侃侃而談。

談論的內容,不外乎甘相公政策之謬,攤丁入畝,讓國家與民爭利。士子口中的“民”,是可以有不同理解的。

其次,最能攻訐甘奇的,就是甘奇把整個京畿的州府主官都換了,結黨營私,意在不臣。最後,便是甘奇在軍中收攏人心,軍中只聞甘相公,不聞大宋天子。這是老生常談了,但也是罪責。

甘奇走了,朝堂上並沒有人上書彈劾。

但是又不得幾日,東華門外卻是人山人海。

不外乎請命之法。

這把趙頊嚇得一跳,他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多少有些亂了方寸。

皇帝,其實是一個信息閉塞的職位,一旦有人群聚集請命,趙頊便立馬有了一種感覺,是不是什麼事情惹得天怒人怨了。

趙頊不比仁宗趙禎當皇帝日久,什麼情況都有一定的了解。他才剛當皇帝不久,心思有些不定,一聽到東華門外聚來了人山人海的士子,便立馬讓人把領頭的招進了宮中,要問個清楚明白。

洛陽程頤,自然就入宮去見。

兩人一見面,趙頊立馬就問:“到底何事引得你們如此多人聚集請命啊?”

程頤如今越發成熟起來,其實他的名聲也不小,洛陽一派就屬他的名望最大了,關鍵是他也有才,言論之上,著書立說之類,弟子門生也不少。

如今的程頤,不再像以前那麼年輕衝動,大禮之後答道:“陛下,學生此來,只為朝堂社稷,不為個人私利,有諸多事情要與陛下陳稟奏,皆是民心所向。”

趙頊有些着急,說道:“你說就是,朕在當面,你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學生斗膽,這其一,便是攤丁入畝之策弊處有三。一弊,弊在朝廷與民爭利……”說到這裡,程頤抬頭看了看皇帝,只等皇帝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