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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晏公子能牛逼到什麼地步?史料記載,歷史上的蘇軾,在已經名滿天下的時候,曾經想與他見一見,結交一下。這位晏公子聽到了消息之後,大手一揮,說道:“若是什麼阿貓阿狗的都要來見我,那滿朝諸公,哪個不是我父親的弟子門生?若是都要來見我,我見得過來嗎?”

這一語,讓當時早已名滿天下的蘇學士,臉都被打腫了。

晏公子是誰?乃是昔日宰相晏殊之子晏幾道,大了甘奇一歲,小了蘇軾一歲,正是二十郎當歲。剛剛獲得仁宗批准,恩蔭為太常寺太祝的官職,就是管皇家祭祀之類的差事,養家糊口的閑差。他說滿朝諸公都是他父親的弟子門生,倒也不是完全說假,不過也有諷刺朝堂諸公的意思在其中。

晏幾道,那是賈寶玉一般的人物,比賈寶玉還要賈寶玉,鐘鳴鼎食之家喊着金湯匙出生,文采斐然,錦衣玉食。直到前幾年老爹去世了,家道才算中落,也可能正是因為老爹去世之後,晏幾道在社會上受到了一些所謂人走茶涼的打擊,沉寂了幾年,如今得了恩蔭當了官,有了養家糊口的資本了,他又出來晃蕩了,誰也瞧不起,誰也看不上。

蘇軾?蘇軾是誰?晏幾道可不在意。

今日出來吃酒,就是因為新官上任,出來慶祝一下,左右還有幾個以往的好友。來日這晏幾道,也是反對變法的急先鋒。

幾個好友聽得晏幾道的話語,似是會過意來,便有人開口說道:“叔原兄莫不是要那雲姑娘過來唱曲?那小弟便去幫你叫一趟。”

晏幾道何許人也?豈能這麼沒有逼格,抬手一攔,說道:“不必,倒顯得你我失了風範,紙筆備來,待我也填上一曲,好教雲姑娘知曉,這汴梁城裡,誰才是詞道魁首。”

“那是那是,叔原兄之詞,豈能是旁人可比?近兩年,汴梁出了個甘道堅,他能聲名鵲起,那也是叔原兄懶得與之爭鋒,今日便正好,叔原兄大作一出,這汴梁城才知道誰更有才。”

晏幾道聽得奉承之語,笑都不笑,接過紙筆,便是一曲在手:鬥草階前初見,穿針樓上曾逢。羅裙香露玉釵風。靚妝眉沁綠,羞臉粉生紅。?流水便隨春遠,行雲終與誰同。酒醒長恨錦屏空。相尋夢裡路,飛雨落花中。

寫罷之後,晏幾道開口:“送過去,便說是我晏幾道送給雲姑娘的。”

這是情詞,似乎帶着年輕人爭風吃醋的味道。

男人與男人之間的爭奪,其實只有三種情況,一種因為利益,一種因為女子,還有一個就是面子。這汴梁城的樓宇里,每天不知發生多少這種事情。

蘇軾那邊,正吃着酒菜,唱着歌,開開心心會舊友,忽然就把人給得罪了,一封詞作送了過來,還有話語:“雲大家,隔壁晏公子送來的詞作,請過目。”

蘇軾聞言就不開心了,自己這正撩着妹呢,怎麼還有人橫插一腳?蘇大學士自從出道以來,從眉州到益州,從益州到汴梁,哪裡碰過一合之敵?

蘇軾也不氣,只道:“什麼晏公子?”

雲錦兒反倒有些尷尬了,起身一禮,答道:“回蘇公子話語,乃是晏相公之子晏幾道。”

晏相公是誰蘇軾是知曉的,晏幾道,沒聽過。蘇軾只道:“唱來聽聽。”

甘奇看着蘇軾的模樣,算是明白過來了,只在一旁發笑。晏幾道是誰,甘奇倒是知曉的,只是一直在汴梁城沒有見到過這個人,這兩年也沒有聽到過這個人的什麼名聲。不過甘奇知曉,這個晏幾道,那也是一個歷史上有名的詞道大家。

雲錦兒帶着一些尷尬,開口去唱。

晏幾道的詞是好詞,情情愛愛的,都在詞里了,這就是談戀愛的專用詞。甘奇聽起來倒是有些耳熟,想來也是傳世佳作。

蘇軾卻頭一偏,說道:“不知天高地厚,比我剛才那曲,差得太多。”

甘奇笑問:“子瞻是填一曲回他,還是就這麼回他?”

蘇軾一轉頭,與一個小廝說道:“你去回他,就說他那一曲,比我的差太多了,若是不忿,來此一見,我便與道堅會他一會。”

甘奇這是無妄之災了,爭風吃醋的,甘奇有些捨不得自己的詞,因為甘奇不比蘇軾,存貨不那麼多,這般時候,碰到蘇軾與晏幾道,那得要好詞才能鎮得住場面。甘奇自信如今自己也能填出不錯的詞,但是水平上就不那麼自信了,必須得用存貨。

不過蘇軾把話都說出來了,甘奇自然也就不能慫了,只能苦笑一語:“今日當把他比下去。”

蘇軾沒當回事:“就怕他不敢來。”

話語還在說著,不得片刻,晏幾道說來就來了,氣沖沖走進來就問:“哪個是眉州蘇軾?”

蘇軾頭也不抬,甚至還把頭偏到了一邊,口中一語:“我是!”

歷史上本該是晏幾道把名滿天下的蘇學士不放在眼裡的,這回是陰差陽錯,成了年輕的蘇軾不把晏幾道放在眼裡了。但是這兩人的衝突,似乎是註定的。

“好大的口氣,這汴梁城裡如今貓貓狗狗的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你既然口出狂言,如何分說,且划下個道來。”晏幾道如今正是要起名頭的時候,這場爭端看起來是爭風吃醋,興許也有晏幾道有意而為之的味道,他就住在汴梁城,肯定也聽說過蘇軾的名頭,要起大名,不踩蘇軾踩誰?

若是蘇軾的好友甘奇也在,那就更好不過了,算是找到正主了。

為何頭前幾年晏幾道不出來爭奪?因為頭前幾年,晏幾道的處境實在有些尷尬。

自從他父親晏殊死後,晏幾道就算是寄人籬下了,倒也不真是寄人籬下,而是寄養在自己二哥晏承裕家中。晏殊有八子,晏幾道排行老七,晏幾道當時也是沒有辦法,還不能安身立命。

從小錦衣玉食的晏幾道,也沒有什麼安身立命的手段,晏殊也算清流,本無多大家業,死後家業也輪不到未成年的老七來管,所以晏幾道一邊寄人籬下,手無餘錢,另外一邊就等着做官,不然離開了二哥,晏幾道連吃飯都成問題。

恩蔭做官,晏殊八個兒子都等着呢,仁宗再如何念舊情,那也得一個個的來,如今終於是輪到老七晏幾道了,當了個太常寺太祝,這回算是安身立命了。

安身立命之後,人生也需要有一點追求,晏幾道得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如何了得,如何不凡。這不就得拿着不菲的俸祿出來爭個才名了。

晏幾道要裝逼,蘇軾只有一個不屑的笑聲,什麼詩詞文章的,蘇軾的自信早已建立,有人要踩他搏名聲,他自然也不會有個好臉色。

晏幾道自然氣不打一處來,正欲發作,旁邊之人連忙一拉,說道:“叔原兄,這位,這位就是甘道堅……甘先生。”

嗯?晏幾道視線轉向一旁的甘奇,這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正主就在這裡?踩蘇軾只算是臨時碰上了,在這汴梁城裡把甘奇踩下去了,那才是真正的名聲鵲起了。蘇軾就算是順帶手了,畢竟蘇軾離京兩年多了,在這汴梁城的名聲差了甘奇太多。

晏幾道倒也不着急生氣了,抬手一禮,話語卻有些咄咄逼人:“原道是近來名聲大噪的甘道堅當面,正好,今日便在這樊樓一併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