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如臨深淵

此時，距離大冰原兩百多公里的阿爾方斯入口處，一隊人馬正快速通過。

這裡是一個名為皮埃塔的小鎮，由此以北就是最強、最古的深淵者伊士力的領地。

當然，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深淵，明白這兩個字含義的全都和“普通”無緣。

艾魯米達從凍僵的馬上跳下來，這些坐騎也只能堅持到這裡而已了。

“大人，前面就是伊士力的領地......我們追不追?”一名黑衣人問道。

艾魯米達臉色猶豫，一直仇視組織的伊士力如果發現自己進入他的領地，那麼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親自出馬殺了自己的。

但是，那兩人已經在之前的圍剿中受了重傷，如果就此放棄這個機會他實在是難以接受。

“據調查，伊士力的妖氣感知能力並不強，我們小心壓抑妖氣，不一定會被發現。”艾魯米達不知在說服別人還是在說服自己，“融合的秘密是重中之重，就算冒點風險也在所不惜。”

對艾魯米達而言，長達兩年的追捕已經將他的耐心消磨殆盡，當初列莫托定下的“一個月”期限早就推遲了無數次。

從史特夫到聖城拉波勒，從中部到北部，橫跨半個大陸，在組織遍及各處的眼線監視下，除非李煉冴子完全潛入深山老林，否則很難逃過他們的追捕。

而兩周前，本來沒有絲毫妖氣的兩人卻開始散發出兩股強大的妖氣，組織立刻明白他們已經進行了妖魔融合。於是，在北部邊境的一次圍剿中，組織投入了一大半擁有戰鬥力的黑衣人，以及絕大部分內部戰士。

而那天的戰鬥，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

李煉很強，強得無與倫比。

因為自身擁有“精神壓制”天賦，他自信可以駕馭蘊含在妖魔細胞中的原始本能。

在經過區區三天的融合後，他的實力就直接翻了數倍。

流淌在血液中的龐大妖氣，那種即使隨意揮霍也沒有絲毫疲倦的美好感覺，那種即使全力施展風雲滅都沒有一絲負擔的堅韌。

他已經進行了很多次實驗，確保從組織獲取的資料完全屬實後，才最終決定自己接受融合。

而結果，比自己所想象的還要強大得多。

那一天，面對組織近百人的圍剿，面對數名亞深淵以及數十位相當於高位覺醒者的黑衣人們，李煉悠然拔刀。

那是，一個圓環，從一片樹林里爆發出來。

以李煉為中心，划出一個完美的死亡圓環，百米之內的所有樹木全都被一刀兩斷。包括十幾名形態各異的黑衣人在內，全都輕易一分為二。

然後，第二刀，豎斬

十道巨大的半月形氣芒往四周分散，在飛過三十米後立即炸裂成鋪滿整個天際的無數細小氣刃。

以李煉為中心，形成一片白茫茫的刀刃地獄，一個球形的毀滅空間將其中的一切事物切碎剁爛。

那是，與從前完全不可比較的可怕攻擊，以體內彷彿無窮無盡的妖氣為動力，催動氣芒四散飛濺。

出刀之前，風平浪靜。

出刀之後，狂風震天。

這兩刀過後，圍剿的隊伍頓時少了一半，而艾魯米達一邊往喉嚨里灌生命之水，一邊催動妖氣恢復自己被毀去一半的軀體。

對艾魯米達而言，如此的力量只有一種解釋。

——深淵者

在森林廢墟的中央，李煉腳踏一縷微風，緩緩升高。

澎湃體內的力量讓他心底湧出喜悅，而除此之外，卻又有一些其他的“感覺”。

此時，從每一個細胞里，都傳來一種徹骨的衝動，這種衝動立即被李煉本身的強大意志力完全鎮壓，但是與此同時，隱藏於李煉心底的另一個天賦，心靈爆發，卻開始蠢蠢欲動。

血色圖騰從右臉的傷口溢出來，布滿整個臉部，然後一直向下直到布滿全身。

靈魂開始發出最深刻的戰慄，此時的李煉，可以“聽”到十公里內最細微的旋風，可以聽到周圍一切活物的每一個動作，猶如站在一個制高點，俯視着一群螻蟻般的眾生。

這是，任何人都要沉醉其間的“神”的感覺。知曉一切，掌控一切。

李煉的右手張開，伸向大地，從指縫裡可以看到黑衣人們恐懼的神色。

他們的生死，此時完全由他定奪，實際上，此時的李煉已經超越了深淵者，達到了一個連自己都始料未及的領域。

冴子很恐懼，她第一次如此恐懼，倒不是害怕那些實力頗強的黑衣人們，而是害怕高高在上的李煉。

“煉，你怎麼會......你從來不會露出這種表情的，你......”

她咬了咬牙，敏銳的察覺到李煉的異常，仗劍向廢墟的中心奔去。

就在此時，天上的李煉，右手猛地捏緊。五指相扣，不留一絲縫隙。

於是，這一片大地，彷彿被某個透明的巨神捏緊了，握在掌心，其中的一切事物都被往中心擠壓，被那無形的偉力壓迫、碾碎。

艾魯米達，從未如此絕望。

他仰頭向上，看到的是一名右拳握緊的男人，那人的嘴角，露出邪異的笑。

而自己，就身處他的掌心裡，連一絲抵抗都難以做到。

“難道真的要......劣化......”艾魯米達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

如果完全解放體內的妖氣，那麼他也可以暫時獲得深淵的力量，但是到那時候，就算再多的生命之水也沒法讓他恢復人形了。

李煉此時的感覺很奇妙，就像是一個一直吃素的人突然明白了肉食的鮮美，像是一個禁慾已久的人突然破除戒律。

“為什麼......要抑制?”

這種貫通四肢百骸的磅礴力量，只要完全掌控這種力量，那麼實力的增長應該在十倍以上。

配合上布滿全身的血圖騰，可以將妖氣完全轉化成“風之理”的攻擊，那種幾乎可以攪動大氣圈的可怕力量。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對此時的李煉而言已經並不困難。

冴子被李煉的“一捏”激起的狂風直接吹飛，一個白茫茫的“風球”里，包裹着泥土、樹木、黑衣人、內部戰士，像是一塊橡皮泥，將這些事物粘合在一起，然後往中心不斷的擠壓，風球也越來越小。

“煉，你似乎......”

冴子怎麼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她不理解怎麼會這樣，按照之前的那近百次實驗，根本不可能出什麼差錯。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是此時該做的事情她還是明白的。

“等我。”

她臉色堅毅，雙劍揮舞將一顆兩人合抱的大樹斬斷，然後一腳將樹榦踢向空中的李煉。

冴子飛身躍到樹榦上，一劍砍下一段木樁，雙腿連踢借力往上飛躍，如此反覆，連續砍下七段木樁，經過七次借力她才躍到近兩百米的高空。

她，張開雙臂，不顧這個可以將她摔死的高度，長發在烈風中飛舞，就那麼一躍而起，撲入李煉的懷裡。

“煉，冷靜下來。”冴子雙臂圈着李煉的脖子，整個人樹袋熊般抱在他身上，雙唇一送，輕輕一吻。

李煉的雙眼猛地一瞪，單臂摟住冴子，周身的血色圖騰快速消退。他駭出一身冷汗，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像剛才那樣瘋狂。

為了融合的安全性，這兩年里他們一邊逃避追殺，一邊做了不少實驗，其中很重要的一個結論就是，覺醒的快慢和個人的意志力強弱有很大關係，這一點李煉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而且，剛剛融合完畢，李煉覺得自己最多只會獲得亞深淵級別的妖氣，就像冴子一樣。但是卻奇蹟般的直接擁有了深淵級的妖氣，簡直像是免費大贈送一樣。

這贈送，卻帶來了極大的隱患。

妖魔的本能衝動李煉確實可以抑制，但是這種衝動卻激發了一直隱藏在李煉體內的另一個定時炸彈。

“精神壓制”和“心靈爆發”，這是兩個完全相反的精神系極端天賦。

同時擁有這兩個天賦，李煉卻沒有人格分裂，這簡直已經是奇蹟了。

隨着他精神覺醒度的提高，天賦的力量也越來越強，而兩者間的矛盾也越來越不可調和。

一者，要求精神的“靜”，一者，要求精神的“動”。

在天賦的效力不強時還能勉強共存，此時卻藉著妖魔本能的衝擊，把這種矛盾完全引發出來了。

這是一個從一開始就註定的定時炸彈，隨着力量的提高，越來越危險。稍有不慎，輕則人格分裂，重則魂飛魄散。

這時，隨着一聲巨大的震響，失去控制的風球轟然爆裂。束縛其中的一干人等被狠狠摔到地上。

而李煉只覺得又是一陣妖氣的暴走，臉上表情忽而平靜忽而喜怒無常，血色圖騰又開始在臉上蔓延。

“放心，有我在”

兩人落地，冴子仗劍擋在李煉身前，露出一抹英姿颯爽的輕笑，面對着十幾名倖存下來的黑衣人，渾然不懼。

雖然經過了融合，但是她的容貌沒有絲毫改變，因為有充足的生命之水，她不用像戰士一樣被妖氣侵蝕得改變發色瞳色，也不用留下醜陋的疤痕，實際上這兩者都是為了節約生命之水而進行的偷工減料罷了，組織只會在戰士身上使用最低劑量的生命之水，以維持她們不會立即被妖魔細胞吞噬。

艾魯米達怒吼一聲，將心中的恐懼盡數拋卻，奮不顧身的撲向冴子，雙臂雙腿都已經高度異化，速度極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