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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禹文面色平淡從容。他多年不近女色,但天下貌美的女子見得不算少。

妖嬈如百花宮宮雪,豪氣如蛇蠍美人南音,嫻靜如玄慕二公主慕月,清冷如江月坊芝衛,都沒有能讓他動容的。

而為何林綰煙會獨得他心,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貌美自是不必說,卻也不敢稱最,大抵就是月老的紅線早就牽下了這段千里姻緣。

待看清如果的容貌,蕭禹文頓覺索然無味,不過是中上的姿色,談不上有什麼獨特的氣質,也就適才恍然往樓上一瞥,那雙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尚且勾人。

林綰煙看了蕭禹文一眼,見他臉上毫無波瀾,一下就知道這個如果根本不夠入眼,頂多算媚。

她心裡覺得,別說是芝衛,怕是連清淺都能甩這個如果幾條街。

林綰煙暗自想着,若彈得還一塌糊塗,那今夜勢必砸了她的場子,可不能由着這樣的冒牌貨壞了芝衛壞了瑤音的名聲啊。

虞祺是聽過如果的曲兒的,所以哪怕明白這新來的歌姬容貌不算上佳,但還是覺得曲藝能讓蕭禹文和林綰煙驚艷。

畢竟,旁邊這位若溪姑娘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且氣自芳華。

三人都無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樓下的如果坐定準備彈唱。

如果淺笑着撥動琴弦,片刻後用如百靈鳥般動聽的嗓音開始合著曲兒唱了起來。

從如果撥動琴弦的那一刻,林綰煙便覺腦袋有些疼,等到如果唱了幾句後,那種疼痛感愈發明顯。

蕭禹文餘光瞥見林綰煙頻頻皺眉,有些不解。就算他不太愛聽曲兒,可也覺得這如果彈唱得還不算太差。

林綰煙看了看蕭禹文和虞祺,又看了看樓下的那些人,好像大家都沒有頭痛的感覺,個個面露微笑,專心欣賞的模樣。一時心裡也十分疑惑。

她越想越不對勁,這種疼好像似曾相識。

驀然,林綰煙就想起,自己在剛開始彈瑤音給的曲譜時就是這種鑽腦的疼。

她記得芝衛說過,音要入腦,所以會疼。

這個如果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她彈唱曲兒,自己會有這種疼痛感?

當初在江月坊聽芝衛彈曲兒的時候,可沒有這種感覺。

而且,為何偏偏只有自己會疼,其他人卻毫無知覺?

林綰煙強忍着痛聽完如果的一曲彈唱,琴音一落,那種痛感頓時消失。這讓她更生狐疑。

“沒想到如果姑娘真的彈得一手好琵琶。哥哥,這聽得我都想彈一曲了。”林綰煙笑着對蕭禹文說道。

蕭禹文看了林綰煙一眼,沒說話。這丫頭不知想做什麼,明明不停地皺眉,還要口是心非稱讚彈得好。

虞祺見蕭禹文沒搭理林綰煙,便笑着說道:“看來若溪姑娘也擅彈琵琶啊!”

林綰煙笑了笑,毫不謙虛地說道:“擅彈不敢當,只是略通皮毛。這會兒倒想彈得很,不知能否借如果姑娘的琵琶一用?”

“休得胡鬧!”蕭禹文十分不悅地制止。

林綰煙的琴技他自然知道,那才是敢與芝衛齊名的。

這如果彈唱得不算頂好,可也不差,他覺得林綰煙此番就是要去拆人家的台。

也不知這丫頭幾時變得如此好高強,非要計較這些無聊之事。

林綰煙知道蕭禹文肯定是誤會自己了,可這些事本來就不能跟任何人說,她就是想一探這如果的究竟而已。

“虞公子,我哥哥成天被那些規矩束縛着,你倒是來評評理,我這禮禮貌貌問如果姑娘借琵琶,怎麼就胡鬧了呢?”

林綰煙楚楚可憐地看着虞祺。這個事情肯定也得通過他才能辦得成。

“你當真要胡鬧嗎?”蕭禹文面露怒色。

這丫頭剛剛明明就是對虞祺使美人計,那委屈的模樣一看就讓人心生憐愛。

虞祺見兄妹倆這架勢,趕緊笑着勸和。

“林公子莫生氣,若溪姑娘也是一時玩性上來了。借個琵琶也非難事,待我去借來給若溪姑娘就是了。”

聞言,林綰煙臉上頓時浮起笑容,甜甜地對虞祺說道:“那就多謝虞公子了!你比我哥哥可愛多了!”

虞祺被林綰煙這麼一誇,渾身都有些發燙,這若溪姑娘可真是一笑傾城啊,那甜美的嗓音聽得人骨頭都酥了。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待我去去就回。”虞祺邊笑着說邊起身往門外走去。

虞祺一走,蕭禹文的臉整個都垮下來了,兩隻眼睛怒瞪着林綰煙,像要把她吃了。

林綰煙瞧着他這模樣,頓時笑了起來,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彆氣了,我是故意的,這個如果有問題。”

蕭禹文轉怒為驚,他可並沒有察覺到這個如果有什麼異常,看起來不過是個普通的歌姬。

“有何問題?”蕭禹文低聲問道。

林綰煙搖了搖頭,“我現在還不知道。”

這是實話,到目前為止,林綰煙心裡還是疑惑不已,但直覺告訴她,這個如果肯定不只是一個歌姬這般簡單。

兩人的身份自然不能輕易暴露,讓如果上樓一見也是不太合適的,林綰煙就想看看如果的那把琵琶到底有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蕭禹文也沒再問,心裡的怒氣消散了大半,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慢慢喝掉。

沒一會兒,虞祺就手拿一把琵琶笑意盈盈地走了進來,恭敬地將琵琶送到林綰煙面前。

林綰煙笑着起身接過,依舊甜甜地說了句:“多謝虞公子!”

虞祺看着林綰煙笑得臉上兩個小梨渦都顯現出來了,心生蕩漾,一時竟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方覺失態,急忙道了聲“不必客氣”,便坐了下來。

蕭禹文心裡的怒火瞬間又蔓延開來,他分明從虞祺適才的反應中看出了些愛慕。這臭丫頭,晚上回去可得好好收拾收拾。

林綰煙倒沒注意到兩人的表情變化,接過琵琶就細細端詳起來。

要說制琵琶,最好的背料肯定要屬紫檀,紅木次之,花梨木、香紅木算中等,白木就算次等了。

如果的這把琵琶,用的是香紅木,山口、六相、鳳枕這些用料也不算太好,音色倒還堅實厚重,應該說並不算太名貴。

這倒也是,一個歌姬而已,若用珍藏的琵琶,與身份倒不符了。

看着這琵琶也沒太大特別,林綰煙更覺疑惑,又仔仔細細地將琵琶前前後後看了一遍。翻轉的時候,猛然看到側面有些字和圖案。

“哥哥,如果姑娘的這把琵琶倒不可多得,你給瞧瞧這是出自哪個琴匠之手,改日我也去買一把。”林綰煙將琵琶遞給蕭禹文。

蕭禹文接過琵琶,整體看了看,最後目光落在側面的雲和題款上。

這是他看不懂的字,可圓形的圖案里不知名的花,好像在哪裡見過。

“不過一把普通的琵琶,你是越來越不識貨了,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蕭禹文白了林綰煙一眼,淡淡地說道。

林綰煙撇了撇嘴,作出一副生氣狀,“你這壞哥哥,成天都挑我毛病,我不同你說了,我要回去歇息!”

虞祺從拿到琵琶的時候就知道這琵琶當真算不上好,見林公子如此直言不諱惹若溪姑娘生氣,一時也不好說什麼。

“回去便回去,往後莫要跟我出來了!”蕭禹文也裝出生氣的模樣。

隨即又歉意地對虞祺說道:“我這妹妹從小驕橫無禮,讓虞公子見笑了!今日多謝虞公子盛情款待,日後有機會定再來秀駿城一聚。”

虞祺雖然心裡有些遺憾,但還是笑着說道:“林公子客氣了,能與二位在此相遇,實乃緣分。若再來秀駿城,我可一定要請二位到府里做客!”

蕭禹文笑了笑,起身拱手行了個禮,便往外走去。

林綰煙一臉委屈地將琵琶遞到虞祺手裡,哭喪着臉就跟了出去。

虞祺瞧見林綰煙說變就變的臉,心裡覺得好笑,暗道:這若溪姑娘可真是可愛得緊!

蕭禹文和林綰煙出了綠韻坊的門,才沒走幾步,虞祺便追上送來幾包點心。

林綰煙微笑着接過道謝。蕭禹文也和他客套了幾句,心裡卻十分不痛快,這虞祺怕是惦記上這丫頭了,真是該死!

虞祺一直目送着蕭禹文和林綰煙消失在巷子里,才心情舒暢地轉身往自己府里走去。

今夜可真是難忘,也不知這林公子和若溪姑娘是南櫟城哪戶人家的公子、小姐,改明兒去都城可得好好打聽打聽。

蕭禹文和林綰煙一路無言地穿過幾條巷子,卻遇到了兩個靈夜宮的暗衛。

“主子,剛剛發現有人跟蹤,靈狐和清淺姑娘已經追去了,讓主子和夫人先返回。”其中一個暗衛低聲說道。

蕭禹文點了點頭,便摟緊林綰煙,施了輕功,抄小路往下榻的府邸趕。

一回到府里,蕭禹文就開了口。“你可發現這如果哪裡有問題?”

“是百花宮的人錯不了。上次我被慕斯諾抓去的時候,見過他的瑤琴,上面的記號和琵琶上的相差無幾。”林綰煙淡淡地說道。

她對慕斯諾的瑤琴記憶猶新,因為一看那圖案就覺得心裡不舒服。

可還是想不明白,為何如果彈那琵琶,自己腦袋會疼。

蕭禹文皺了皺眉頭,秀駿城不算富饒,也無特產,勝在通水路,逆流而上可至溪棠河,順流而下能抵桐城。

溪棠山鐵礦豐富卻尚未被世人所知曉,桐城是大神越官鹽的幾個採集點之一。

百花宮的人會出現在秀駿城,無非就是為了鹽鐵。

桐城是大神越重點管轄的城池,想做私鹽生意怕也不是易事。

那不為鹽,肯定就是為了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