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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括按動,一道道銀芒射出,籠罩了尤同光所有能變化的方位,如暴雨傾盆,似天羅地網,快得讓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看到流轉着烏光的黑筒時,尤同光臉色大變,想不到這件傳說中的暗器在小和尚手裡!

五弟明明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想我死?

想法變化之中,他使出鐵板橋,向後翻折,試圖避開正面的暴雨梨花針。

可是,此乃暴雨梨花針,是傳說中的暗器,速度超越了常人想象,噠噠噠,一陣雨打芭蕉葉的聲音之後,尤同光直接後仰倒地,胸前、頭部、下身,分別插有十來根銀針。

他臉色發黑,凝固着驚懼疑惑的表情,已然中毒身亡。

孟奇看也沒看他一眼,將暴雨梨花針往懷裡一塞,立刻盤腿打坐,調息療傷,爭分奪秒地穩固處在破關邊緣的金鐘罩。

甬道內,崔栩劍法精妙,將重傷的段向非徹底壓制,他們看起來打得不太激烈,可互相之間的精神干擾和微妙變化,卻神乎其神。

一劍,兩劍,段向非連連中劍,不斷後退,雙掌卻離奇地擊在空處,與崔栩相隔頗遠,看來隨着時間的流逝,失血過多的他漸漸無法抗衡崔栩對他五官的精神侵襲了。

…………

城主府內,隨着洛青推遲決鬥的書信到來,眾人皆是失望,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崔城主繼續回靜室調理心神。

對洛青推遲決鬥的原因一番猜測後,武林名宿們紛紛起身,準備告辭。

而崔錦繡自然盡着主人之道,挽留大家享用午飯。

正當前輩高手們假意推脫之時,有人突地愕然道:“白衣劍神來了。”

眾人驚愕轉頭,看到洛青白衣飄飄,持劍行來,他額頭寬闊,眉如游龍,眼神冰冷而凌厲。

“洛青,你不是推遲了決鬥嗎?”穆山惱怒又疑惑地喝道。

洛青冷冷道:“我是推遲了決鬥,但我沒說我今日不來。”

“你來做什麼?”穆山沉聲道。

這種時候,崔錦繡只能讓叔叔伯伯們出面做主了。

“討個公道。”洛青的目光在費正青、穆恆天等人身上掃過,看得費正青握緊了判官筆。

“討什麼公道?”龍游宗掌門作為無關之人問道。

洛青沒再看費正青:“看到崔栩你們就知道了,帶我去地牢吧。”

“地牢?”龍游宗掌門疑惑地問道。

“崔栩沒在靜室,在地牢。”洛青環視眾人一圈,“我想你們沒人能阻止我前去,我之所以來此,是希望你們也跟着去看看。”

作為宗師,若沒有崔栩阻攔,洛青確實能繞過“障礙”,輕鬆抵達地牢。

眾人面面相覷,費正青朗聲道:“有什麼說清楚,城主府豈是你擅闖之地?”

洛青不答話,直接展開身法,向著地牢奔去,速度之快,變化之妙,讓人阻之不及。

“快追!”崔錦繡忍不住大喊了一聲,沒注意費叔叔陰冷的眼神望了過來。

有了這句話,江湖名宿們紛紛追去,不知是想阻止洛青,還是想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

“洛青該到了吧?”孟奇暫時穩住金鐘罩後,翻身坐起。

將十二相神與崔栩聯繫起來後,他就暗中寫了封書信給洛青,誠懇地闡述了自己的判斷和今日的冒險——由於洛青也開了精神秘藏,所以孟奇與尤同光分別,再次潛入大悲寺後,段向非不敢靠得太近,並不知道此事,否則他就不會那麼衝動了。

洛青雖然受傷,但亦是宗師,他的加入會讓戰局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哈!”

就在孟奇打算進入甬道,與段向非聯手時,段向非突然發出一聲斷喝,身體“裂”成了七道,各自捏着手印,齊齊向著崔栩拍出。

這一掌,讓冰窖內愈發寒冷,連孟奇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甬道內似乎有點點雪花飄舞,但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

“幻形大法確實不凡……”孟奇知道那七道虛影里只有一道真實,但怎麼也分辨不出來,同時那種小範圍內近似天象變化的場景,讓他忽然有所猜測,莫非九竅齊開之後,是依靠凝練眉心祖竅,勾連內外天地,從而踏入半步外景?

如果真是這樣,這方世界的武學雖然失之基礎,但亦算另闢蹊徑。

“來得好!”崔栩見狀,暴喝一聲,人化劍光,與長劍合一!

劍光越來越亮,彷彿充塞滿了整個甬道,讓孟奇無法直視。

“開了精神秘藏,真是恐怖啊……“孟奇知道這是由於自己靠近而被影響產生的幻覺,但還是辨別不出崔栩究竟在哪裡,他的劍從何處來。

這樣的情況下,他根本不敢插手,只好全力戒備。

他很清楚,剛才段向非肯定是被逼到了絕境,不得不施展出類似天魔解體大法的功夫,從而催發出雪神宮神掌,而崔栩這一劍,亦是全力而為,故而勝負即將分明!

劍光消散,段向非倒飛進來,狠狠地摔在了冰塊之上,右胸傷口貫穿,鮮血噴涌,染紅了冰層。

崔栩橫劍而立,右肩衣衫突然碎成細屑,蝴蝶般紛飛起來,皮膚上多了一個冰青色的掌印。

他皮膚輕顫,頭頂白氣冒出,面色很快恢復了正常,邁步走向冰窖。

“雪神掌果然名不虛傳,可惜你受了重傷,未能發揮出來。”崔栩站在冰窖入口,看着段向非道。

段向非長嘆一聲:“棋差一招,滿盤皆輸,一步錯,步步錯,崔老鬼,動手吧,你無論心機,還是武功,都勝過我半籌。”

崔栩露出回憶的神情:“若論心機,其實我一直是在模仿段兄你。”

“我說,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就在這時,孟奇大大咧咧地開口了。

“你不想多活一會兒?”崔栩側頭看着他。

孟奇將戒刀橫於胸前,微笑道:“你殺了閑隱先生會放過我嗎?”

“不會。”崔栩表情不變地道。

“那我寧願主動拚命。”孟奇收斂住所有表情,只有一雙眼睛露出濃厚戰意。

崔栩輕哼一聲:“你既然猜到我是辰龍,那肯定有所準備,洛青快來了吧?為什麼不再等等?”

“白衣劍神只是後手,可遇而不可求,若我將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只會讓自己軟弱,沒了拚命之心,那樣的話,你隨手一劍就能殺掉我。”孟奇平靜地回答。

崔栩挑了挑眉,惋惜地道:“有這份認知,將來宗師可期,可惜,可惜。”

他似乎在可惜孟奇將要死於自己劍下。

“我傷勢不算重。”他抬劍指向孟奇,“而且你以為那晚我用出了全力嗎?你的暴雨梨花針也消耗掉了吧。”

“說這麼多做什麼,動手吧。”孟奇戒刀一挑,從下往上,直指崔栩小腹,角度怪異,讓人非常難受。

崔栩長劍一刺,身影突然消失,孟奇瞳孔劇烈收縮,看到左側、右側、身前,各有兩三道劍光襲來,同時沒有了風聲,沒有了腳步聲。

他無從分辨誰真誰假,只能戒刀橫掃,試圖用大範圍防禦擋住長劍。

劍光如波,隨刀而散,虛空里突然冒出一截劍尖,刺到了孟奇後心。

一陣劇痛襲來,孟奇反應極快,直接向前撲去,由於金鐘罩阻隔,長劍入體少許旋即脫離。

孟奇沒有立刻用出“斷清凈”,因為這一刀之後,自己將接近虛脫,若殺不掉崔栩,那將任人宰割,所以必須等待一個良機。

崔栩似乎受傷勢影響,進攻銜接不夠,讓孟奇前撲之後有了喘氣之機。

劍光再起,依然分成七道,從不同方向襲來。

孟奇知道現在自己的眼睛、鼻子、耳朵和觸感全部被崔栩干擾了,做不得准,因此乾脆閉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收斂了聽力,只靠忽前忽後忽左忽右的神行百變沒有規律地胡亂躲避着,並用戒刀死死防住幾大罩門,對身體其他部分絲毫不“關心”。

一劍劍刺中身體,一股股鮮血飆出,孟奇忍住那鑽心的疼痛,耐心地等待着機會。

機會在哪裡?

這樣下去,根本找不到機會!

此時自動摒除和削弱了各個感官的孟奇彷彿陷入了一個安靜而黑暗的世界,只有疼痛不斷襲來。

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沒有,只有清凈和疼痛!

打破這一切的契機在哪裡?

段向非見孟奇苦苦支撐,流轉的暗金裂痕處處,即將破功,心念一動,艱難起身,向著青玉棺材撲去。

只有讓崔栩分心,真定才能支撐得更久,才能等到洛青!

“你敢!”崔栩面容扭曲,發出一聲暴喝。

“你敢!”

這道聲音彷彿驚雷,炸響在了孟奇清凈的世界裡,讓一切支離破碎。

清凈被毀,喧囂將至。

順着這韻味,順着那聲音,孟奇出刀了。

刀光亮起,紅塵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