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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內的信眾原本都帶着點惶恐和不安,此時聞言大喜,樂行於色,紛紛跪拜在地,高誦四帝名號:

“救世元皇妙上帝,救世混元上帝,救世玄陽上帝,救世普濟上帝……”

在教主背後的牆上,貼有四張工筆畫,乃他親手繪製,居於上者,青袍如仙,面容俊朗,其餘三張在下面一排,中間是鵝黃衣裙的明艷少女,周身光芒奪目,一道道往外照射,她的左邊有帝者穿明黃之袍,繚繞條條玄黃,右邊女子則清冷似月,手抱古琴,淡漠卻並不疏離。

等到信眾們誦完四帝名號,中年生模樣的教主右手抬起,緩緩下壓。

頓時,院子內嘈雜消失,鴉雀聲,足見教規之森嚴,神靈之望重。

教主賀雲輕咳一聲:“四帝即將降臨,消弭魔潮,正是看爾等虔誠之時,是嘴上說說,還是誠心誠意,神靈自能分辨。”

“魔潮易消,苦痛難除,人終究難逃一死,是魂歸九幽,永生沉淪,還是侍奉四帝左右,得享極樂,只在一念之間!”

他表情充滿狂熱,可內心卻頗為不屑,魔潮來臨,自己編造的四帝救世傳說即將被戳破,不如趁此狠撈一筆,然後買通守衛,躲入強者與富人所在的坊市,那裡糧食充足,不像外界每日購買都有限額!

等魔潮過去,若還活着,換個城池又能重開始!

聽到要展現虔誠,信眾們難一愣,面面相覷,這時。賀雲提前安插在人群里的貼心屬下猛地站起,掏出身上所有財物,奔到四張畫卷前,叩頭吶喊:

“信眾謝端,虔誠奉獻。請救世元皇妙上帝……庇佑。”

人群里,一道道聲音響起,與他應和:

“,我們去奉獻!遲了就被他們搶先,沒了名額!”

“後幾個才奉獻的肯定不誠心,會惹怒元皇。打下十八層地獄!”

氣氛一下變得瘋狂,諸多信徒開始爭先恐後,賀雲看得面露笑意,心情激動。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牆上掠下。撲到了賀雲身前,右手五指成爪,花朵綻放般蠕動,一把就扣住了賀雲胸前幾處大穴。

“捕頭辦案,眾人蹲下,受誤傷!”這道人影朗聲喊道,聲音清越,似溪水潺潺。

咚的一聲。大門被撞開,十幾名提着水火棍的衙役魚貫而入,熟練地分成兩隊。從左右合攏,將信眾與賀雲的屬下包圍。

而聽到捕頭辦案,信眾們下意識就抱頭蹲下,在不明白情況,也人煽動時,他們形如綿羊。沒有任何反抗。

賀雲看着眼前捕頭,只見她身材高挑。穿着暗紅捕頭服,二十來歲。眉毛稍粗卻不掩清秀,一腿筆直立着,一腿少有蜷縮,彷彿在蓄勢待發,只要自己掙扎,立刻便會挨上一腿。

“你們要做什麼?”賀雲能從到有發展出一個邪教,絕非沒有膽氣之輩,此時保持着鎮靜,厲聲喝道。

那名捕頭環顧一圈後,如同點墨的眸子與賀雲雙眼對視:“正常年景,黎民百姓信什麼神,燒什麼香,只要不鬧得過分,我等確實師出名,但如今魔潮即將來臨,你還在傳播邪教,蠱惑人心,搜刮財物,置平樂城安穩於不顧,其心可誅!”

一番話說得文縐縐,讓她自己都似乎法適應,皺了皺鼻子,狠狠補充道:

“總之就是一句話,小子,我們盯上你很久了!”

賀雲肝膽一顫,色厲內荏道:“你們可要想清楚了!本座乃救世四帝神使,負責他們降臨之事,若將本座抓起來,會人救世,到時候,魔潮不知會死多少人!平樂城也保不住!”

“閉嘴!”女捕頭臉色一變,頗有幾分咬牙切齒,“你給本捕頭聽好了,從來沒有什麼救世神靈,我們人族能夠殘存至今,靠得是前輩先賢,靠得是我們自己!”

“我爹爹為了抵抗魔潮,戰死在平樂城頭的時候,沒有救世神靈!”

“我師祖潛入九幽,試圖找辦法破壞縫隙,慘死於內時,沒有救世神靈!”

“我師父暗殺魔族大將,被四分五裂時,沒有救世神靈!”

“我一家九口,宗門上下,盡數戰死魔潮,堆疊成屍海時,沒有救世神靈!”

這個話題讓她情緒激蕩,雙眼朦朧晶瑩,似有淚珠子打轉,然後長長吐了口氣,聲音變緩,有疲憊也有堅定:

“總之,讓我們人族還能一代代薪火相傳的不是什麼救世神靈,是不懼犧牲的先輩們,是每個昂首挺胸迎接魔潮的‘我們’!”

整個院子忽地安靜,落針可聞的安靜,信眾們或多或少都有親朋死在魔潮之中,一時有點感同身受。

但也正因為犧牲的殘酷,他們才將希望寄托在虛縹緲的神靈身上。

女捕頭撕下那四張畫卷,揉成一團,抓在手中,然後轉過身,邁開雙腿,走向門外,揮了揮手,聲音低啞道:

“將他們帶走,關入大牢,若是需要誘餌對付邪魔,就從他們之中找。”

“是,秦捕頭。”衙役們相當敬重她,又被剛才那一番話震動了心靈,愈發賣力,將賀雲連同他幾名屬下綁上,送往大牢。

…………

漫漫曠野之上,不時能見還未來得及收割的未成熟粱稻,農夫們背着各種各樣的布袋,有條不紊地擠上一乘乘馬車。

拉車之馬似乎混有邪魔血統,通體覆蓋黑鱗,力氣奇大,哪怕車上已擠滿了人,也走得健步如飛,算是抵抗魔潮不知多少次的收穫。

每乘馬車左右,都有騎着類似馬匹的精幹兵卒與江湖人士,他們雙眼銳利,氣質彪悍。一看便是長年刀頭喋血的人物。

為首者走在後,是位中年男子,兩鬢花白,眼角眉心儘是皺紋,沒了左臂。右手提着一柄厚背長刀,朗聲道:“各位應該很清楚規矩,撤退往平樂城的途中,若有掉隊者,人救援,人等待。只能自求多福。”

農夫們沒有言語,保持着安靜,只有小孩和未滿二十歲者在竊竊私語,試圖喧嘩,但被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騎馬傢伙一瞪。又紛紛吞了回去。

有過經驗的人都明白這個規矩是為何建立,是在多少次鮮血與屍體的教訓上總結出來的!

“李頭,怎麼能不等不救援呢?”首領身側有位年輕小夥子,聞言愕然,不明白怎會有如此泯滅人性的規矩?

首領看了他一眼,聲音沉穩道:“每一次魔潮當中,都有隊伍為了救援或等待一位位掉隊者,被邪魔陰鬼追上。從上到下,從老到小,一存活。”

這個等一會兒。那個救一會兒,看似不多,總的加起來或許便是生與死的界限。

“你還年輕,上次魔潮時未出過城,不知道這裡面的殘酷。”首領淡淡道了一句。

年輕小夥子還是不能理解,睜大眼睛道:“可。可邪魔還沒影蹤,救個人要不了多久!”

“等有邪魔影蹤的時候。誰都跑不掉了!”首領沉聲道,拉動韁繩。策馬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