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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一旁努力減少存在感的耿嬤嬤聞言額頭冷汗直冒。她千般手段萬般計謀,用盡宮中幾十年的人情恩惠只想打破困境借李氏之勢東山再起,未曾想竟落的主子被禁終身的下場,真是時運不濟心有不甘。好在她是大風大浪里闖過來的,面臨絕境也不至於像李氏般天塌地陷,人生無望。但凡有一口氣在,隱忍幾年,將來如何仍舊未知。

可顯然這胡格格是個斬草除根的狠辣人物,也是心思靈透善於把握時機的精明人。四爺看在幾個小主子的面上,哪怕厭惡透了李氏也不會要她的命,至多監禁終身。可前後兩次監禁大不相同,上次李氏能衣食無憂,平靜無虞,無非四爺還念着絲情意。而今,四爺殆盡了最後的耐心,不殺她已是百般隱忍,哪會再看顧她半分。先前受她欺辱迫害的女人,無需大動作,隨手一個小麻煩都會讓她身不如死。

更讓她驚懼的是胡亦安隨口指出她與宮中勾連,這是犯禁忌的大罪,足可讓她丟掉性命。她深知禁忌做事一向隱秘,連福晉都未曾察覺分毫,這胡亦安進府不到半年顯然已是手眼通天了,如此想着心肝膽顫。抬起頭來想矢口否認,見胡亦安似笑非笑的睥睨着她,竟張口無言。

胡亦安見人倏爾萎靡下去只覺無趣,對神色冷凝的福晉輕輕頷首徑直離去,絲毫不擔心福晉另起心思放耿嬤嬤一馬。畢竟幾個月下來,她對福晉還算了解,不論背後她有何計較,人前的端莊公允都是她需維護的形象,耿嬤嬤的所做所為已然觸忌,又在眾目睽睽之下,福晉想重舉輕放都不成。

人呢,不是一棍打死才算解恨,看着仇人生不如死才更加慰懷!

福晉看着胡亦安施然離去的身影卻如鯁在喉。她初聽到耿嬤嬤竟能動用宮裡人脈,左右德妃的想法壓制四爺和她放人時確實是起了心思的。畢竟她出宮時日已久,當初培養的人除隨她離宮的,留下的人都已心思難明。如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對於宮裡的消息不至於被動,可想到胡亦安離去時的篤定,又掃了眼眾人神色莫名的表情就消去了此類想法,轉而是深深的忌憚。

不是針對旁人,而是胡亦安。她掌控後院,自認無所疏漏,卻出現耿嬤嬤對外暗通款曲她的人而無所察覺。或許有經年老嬤嬤手段了得的緣故,然胡亦安能隨口指出來顯然是抓到真憑實據的,不由她不深想,躲在院子里不吭不響一心養病的女人是否在她不覺間已布下天羅地網,否則怎會越過她查到耿嬤嬤的動作。

連今天這場變故她都疑心是否是胡亦安設的局,畢竟她和李氏相處十幾年時間了解甚深,即使她見不得宋氏生下孩子,也不會莽撞的在這節骨眼上出手,何況還有個老謀深算的耿嬤嬤看着。可事情偏偏就是發生了,還被胡亦安身邊的太監碰個正着,一網打盡了她都不曾察覺的李氏安插在所有人身邊的釘子,把她逼到進退維谷生死兩難的境地。

可如若真是胡亦安出的手,她的心思城府就太深不可測了,否則怎能擺布那些唯利是圖貪生怕死的奴才呢?僅此一想,通身寒涼,對努力證明其價值求她超生留府的耿嬤嬤更沒了耐心。

“嬤嬤勾連內宮膽大妄為,非貝勒府清平之邸所容忍,即日退回內務府,另謀高就吧。”

正拚命磕頭乞饒的耿嬤嬤聞言如被當頭一棒怔在當場,滿臉的不可置信,以她近來對福晉的了解,其掌控欲極強,她示弱乞饒只求一處容身之所便可為其所用,理應不該如此在對。一時間驚懼交加,思緒紛擾繁雜,全然沒了冷靜自持,只求福晉高抬貴手。只因她能活着離開宮廷落到四貝勒府已是得天僥倖,再回內務府已散盡人情恩惠的她處境比李側福晉更加不堪,曾經得罪的人定然會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的。

“……老奴自知有罪,不敢求福晉高舉輕放,只求您大發慈悲莫退老奴回內務府,哪怕……貶為粗使婆子都成,只求您給個容身之處,老奴定會銜草結環報答您一生一世……”

福晉此時根本沒心情聽她嚎啕掰扯,又被在側的女人心思難明的頻頻覷視着,不由更加焦躁炙怒,揮手讓人把耿嬤嬤拉下去,並交待明日一早送回內務府,就言其性狡,心懷叵測,萬不敢用。

僅此一句,定了耿嬤嬤生死。

又讓奮力壓制李氏的嬤嬤們把她護送回東院。

待屋裡終能平靜,又掃了眼低眉裝乖順的眾人,實不想再與她們糾纏,就言道:“時辰不早了,你們都回去歇吧。”

眾人福身應是,轉身離開次間。

屋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大雪,朔風颯颯,滿院銀裝。

被趕到倒座房取暖守候的丫頭們見狀趕忙回院子取來油傘,等正院的丫頭通知主子從裡間出來了,才拿着斗篷、傘具等物魚貫而入正房。

進屋見站立的主子們神色不對,也不敢喧嘩,小心的伺候着穿上斗篷、風帽,一人攙扶着,一人努力撐着大傘,舉步維艱的往回趕。

宋氏身懷有孕,不與人爭先,待眾人離去才從角落裡走出來,由着丫頭穿衣戴帽,並在兩個丫頭攙扶下緩緩向外走去,身後跟着的紅玉努力舉着傘為她擋去風雪。

突聞宋格格喃言了句“可惜”,頗為不解,身邊的兩個貼身丫頭也一頭霧水,小心問道:“格格說什麼可惜呢?”

宋氏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暗嘆可惜棋子沒落到可用之處。

而屋裡的福晉待人都走了才頹然的倚靠在引枕上,神色陰晴不定。

一直留守的林嬤嬤見狀忐忑問道:“福晉這是怎麼了?”

福晉未吭聲,良久後才不確定的疑問:“嬤嬤可覺着今兒這一出更像人為設局?”

林嬤嬤心中一驚,“福晉怎會有如此想法?”

福晉猛然坐直身子,冷哼道:“天時、地利、人和都揉合到一塊去了,難不成真是李氏霉運照頂?出院前一晚被抓着把柄,今兒更是連番的毀了她幾年的布局,把自己作到罪無可赦的境地?況……耿嬤嬤勾連內宮,你我都未曾察覺,卻被胡氏指出,這說明什麼?”清渡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