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還挺怕這玩意兒。”度顧卿撿起了琉璃盞，手心裡猛的一疼，像是被針扎了一樣，度顧卿將琉璃盞扔了出去，手心裡出現一個針眼，一滴黑色的血液流了出來。

“怎麼了？”紀雲見狀問道。

“沒什麼。”度顧卿說道：“你靠着琉璃盞擋住他們，我去法陣里做法。”

度顧卿撐着站了起來，那些嫦緣狐大軍也有好多重新圍攏過來的，四周都是火紅的人影，以及密密麻麻的紅色眼睛，還有嘈雜的咒罵聲，彷彿一時間耳邊圍攏了一萬隻蒼蠅一般，紀雲念着凈心神咒，兩個人在琉璃盞的護送下來到紀雲做法陣的地方，說是法陣，也不過是一個小法陣，畢竟紀雲出來的急，沒有帶那麼多符咒，度顧卿見狀說道：“紀雲兄，要是一個兩個狐妖，用這個陣法還可以，要是這一萬隻，我看還是拚死一搏罷了。”

紀雲笑道：“沒想到你還能說點俏皮話。”

身邊已經有些嫦緣狐按耐不住了，漸漸靠了過來，紀雲連忙將度顧卿拽到陣中，做起法來。

“紀雲兄，這法陣太小了！”度顧卿說道。

“誰說這法陣是用來收拾他們的？”紀雲說道：“這是自保的陣法，只要咱們有足夠的道力，就能夠守到天亮，天亮以後它們就會氣勢低沉，我們反而精神旺盛，到時候它們就不成氣候了。”

“嗯……”度顧卿有些猶豫，畢竟剛才自己使用花名戰戟用了太多道力，但又不能和紀雲直接說是因為使用花名戰戟，所以即使自己的道力堅持不了天明了，也只得硬着頭皮答應道。

“那些狐妖能夠聽人語，我們還是小心點好。”紀雲閉着眼睛，金光早已經籠在四周，沒有一處縫隙，有些好奇的嫦緣狐碰了碰金光形成的罩子，被燙的只是“啊啊”亂叫。

“蠢妖精。”度顧卿冷笑道：“你們這些害人的妖，就應該被除滅！”

“你們才是害死自己的元兇！”一直嫦緣狐喊道：“自相殘殺也罷，殺我妖族也罷，連你們嘴裡恭敬的佛與神都要騙一騙，現如今只對鬼尊敬了！”

度顧卿剛想發作，被紀雲按住說道：“他們最會鼓動人，不要被他的陰招給騙了。”

就這樣，兩個人坐在法陣中，那些個狐妖在法陣外，雙方僵持不下之際，一隻嫦緣狐大喊着從頭頂一躍而下，猛的砸到金光罩上，金光罩頓時鮮血淋漓，而金光罩被砸處留下了一點裂紋，紀雲心裡一沉——那些個嫦緣狐瘋了。

這一下似乎提醒了這些嫦緣狐，一個個用這種方法從金光罩頂端重重砸下，每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就會死去一隻嫦緣狐，如果仔細觀瞧就會發現，那些毅然赴死的皆是一對對男女。

其他的嫦緣狐則用利爪在四周抓着金光罩。

度顧卿將驚神戟頂在金光罩的頂端，如果他們到時候真的撞碎了金光罩，也不至於第一時間衝進來。

“怎麼辦？”度顧卿問道。

“等。”紀雲腦門上出了冷汗，但不是被嚇到了，而是被震撼到了。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值得這些嫦緣狐毅然決然的赴死，用這麼稀奇古怪的方式去打破金光罩，又究竟是什麼原因，值得他們耗費這麼大力氣想殺了我們？是因為我們誤殺的那隻嫦緣狐么？

紀雲看着周圍的嫦緣狐，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彷彿下一秒就會把紀雲撕成碎片，紀雲皺着眉頭，心裡突然開始想起了道一的話：我們本是大地上的生靈，何必互相苦苦折磨對方！

紀雲又想起了那隻名叫清雨嫦緣狐所說的話：為了吃飯，為了活着。

“是吧。”紀雲嘆口氣說道：“我們都是天地間的螻蟻，為了活着，為了吃上一口飯，已經淪為慾望的奴隸，正如同他們這樣。道士殺妖，為了修行，妖殺凡人，為了修鍊，人殺動物，為了吃飯。”

“慾望……”度顧卿看着周圍不斷拍打着金光罩的嫦緣狐大軍，冷笑道：“既然已經這樣了，說什麼都晚了。”

“你殺妖的時候，心裡怎麼想的。”紀雲握着琉璃盞，一股暖流流進體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些事情會發生都是必然，要怪別怪別人，是它們先越了界。”度顧卿握緊短劍，紫色的氣攏上了身體。

“但是這樣子……值得么？”紀雲瞪着眼前的嫦緣狐喊道。那話明顯對着金光罩之外的嫦緣狐大軍說的。

“為了生存，你！我！他們！為了天地間能有一席之地，就要以死相爭？我們都是為了活着，為了好好的活着，你們嫦緣狐本可以避免與凡人有衝突，你們這麼昌盛了，還想要什麼！”紀雲近乎嘶吼道。對着紀雲的那隻嫦緣狐似乎有些聽進紀雲的話，頭頂金光罩的撞擊聲還在繼續，裂紋越來越大，紀雲竟然流下了一滴眼淚，這一滴淚水不是害怕死亡，而是為這些嫦緣狐感到可惜……是啊，它們越了界，本應該在深山老林的他們，用妖祖的方法去繁衍後代根本不會惹到凡人，本應該犯了錯後就收手也就罷了，現如今走上了這樣的形勢，紀雲體內有一股力量要噴涌而出，紀雲卻一直再抵抗着。

“再等等。”紀雲心裡說道：“再等等，萬一他們要反悔了呢，萬一他們收手了呢？”

“他們不會收手的。”那個聲音說道：“讓我來解決他們吧，否則你死了，我也會不復存在。”

“不！”紀雲咬着牙，頭上冒出更多冷汗，金光從紀雲的眼中冒了出來，漸漸的，身上又冒出數道金光，頭頂一聲炸裂，那嫦緣狐大軍瞬間填滿了金光罩的裂縫，一道金光乍起，猛然之間照亮了整個稻城，彷彿正午時分的太陽，一個金色的人影在半空中看着地面盡數昏倒的人與嫦緣狐大軍，不住的搖頭。

“呦，你還是那麼心狠啊？”一個瘋老道拎着酒瓶子走了過來，每走一步都會晃悠兩下，那金色的影子看向瘋老道，幽幽地說道：“我說，你怎麼還是那麼臟。”

“都多少年了，咱們沒碰面？”瘋老道說道。

“有年頭了。”那金色的影子說道：“這都已經不知道是第幾世了，他還是沒想明白，悟性這麼差，怎麼能成……唉。”

“嘿嘿，這事情可急不得，不說了，我得走了，你也快點回去吧。”那老道拿出一個鈴鐺，搖了一下，那些嫦緣狐大軍緩緩站起，瘋老道又搖了一下，那些嫦緣狐大軍跟着老道，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從此再也沒了蹤影。

“這老東西，失蹤了這麼久，不和徒弟打聲招呼么？”金色的人影看了看地面上的紀雲，紀雲依舊是那副咬着牙，努力崩住的神情。

“蠢材。”金色的人影一晃便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