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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月明星稀。

唐傷心走出數十里,冷風呼嘯,灌入他的嘴裡,他蜷縮着身子,咳的蜷成一團。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氣力能回那條船,他只是機械的走着。臉上的痛苦已經凝結成一種麻木,上哀牢山的那一刻開始,幸福已經離他而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已經大白,前方能聽到嘩嘩的流水聲,應該已近長江,唐傷心停下腳步,呼了口長氣,道,“出來吧。”

丁俊從樹上躍下,“厲害,這也能發覺。”

“下次打噴嚏,捂得再嚴實點。”

“這鬼天氣,真他媽的冷,”丁俊訕訕的道,“真巧啊,我剛在這邊玩耍就碰到你了,原想扮山精嚇你一跳的。”

唐傷心看着他那張被凍得花里胡哨的臉,嘴角一扯,“被你嚇的夠嗆。”

兩人一起往回走,唐傷心問道,“船上沒人了?”

“還有慕容和齊嫂在船上帶小孩,”丁俊順口回答,隨即省一省,連忙搖頭,“我是說,只有他們不在船上帶小孩,”再一省,又搖,“我是說,大家都在船上帶小孩。”

二人又行了片刻,近畫舫時陸續碰到了其他眾人,蕭夜橋風憔悴和黃顏、喬阿大都是一身泥濘,疲憊不堪。

“唐大哥,你回來啦?”黃顏驚喜的叫道,“我們找了一夜.....”蕭夜橋晃晃手裡的野兔,接過話頭,“我們找了一夜才打到這麼一隻肥的,可得勞駕你來燒盆紅燒兔肉了。”

唐傷心看着那隻野兔,看了很久,彷彿上面長了花一樣,他突然彎下腰,劇烈的咳嗽,良久,慢慢的直起身子,伸手接過野兔,頭也不回的轉身向畫舫走去。

他看到了夥伴們的泥濘和疲倦,他知道他們一定找了自己整整一夜。既然他們不想自己知道,那便假裝不知道罷。清晨的江畔,風勁雪寒,唐傷心寂冷的心,卻突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溫暖:得友如此,夫復何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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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過了錦湖,前方礁石叢生,已無法通行,必須改行陸路。丁俊付了船資,又買了一輛車,風憔悴去車馬行選了兩匹川馬拉車,川馬矮小,但長力甚足,在山嶺間拉出數十里也不累,這一日竟是行到了隔壁的丹霞縣。此地離長江已遠,離三峽幫總舵卻很近。一路可見不少三峽幫眾,都是行色匆匆,個個面有憂色,士氣低落。

仔細打聽,卻是三峽幫剛吃了一樁敗仗。寧北寨之役,唐無趣以身為餌,引蛇出洞,於寧北寨西布下三路伏兵,寧北寨薛慶祝並手下三百餘人追擊之下中伏,全軍覆沒,僅三峽幫堂主張長弓重傷而逃,隨行的三峽幫數十高手無一生還,寧北寨也被一把火燒成了平地。

唐傷心輕輕頷首,由衷的為唐無趣喝彩:此人實是武林中難得的將才,前途不可限量,唐門在他手裡,必將發揚光大。

丹霞縣物產豐富,丁口眾多,是個上等縣,神劍山莊在這裡經營了一家貨行,往北地販賣當地土產,那貨行在鬧市正中,佔地頗大,門口一對石獅,威武雄壯,按大威律,商行本不能用石獅鎮宅,但如今天下已亂,法制鬆弛,神劍山莊又是手眼通天,區區小事,地方官也不會多管。

貨行管事也姓黃,是黃顏的一個遠方表叔,見到大小姐突然來了,頗為驚訝,忙引眾人進後宅安頓下來。黃管事手腳不甚規矩,私吞公款在丹霞縣置辦了幾處私產,這時只道是大小姐查賬來了,惶恐之下更是加倍殷勤,把自己的獨院讓了出來,又親自帶人置換了一應用品,伺候的無微不至。黃顏雖不管家事,但平時聽父親說過幾次其中的道道,心裡有數,她自然不會理會黃管事的那些小九九,當下溫言撫慰幾句,把他打發走了。

舟車勞頓,眾人都是勞累異常,倒頭大睡,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黃管事匆匆尋來,隨行的還有兩個衣衫襤褸的農夫,一見喬阿大,立刻放聲大哭,“阿大,阿大!”

喬阿大拉住左邊的年長農夫,“七叔,莫哭,你咋來這裡了?”

那年長農夫滿身風塵,一口難懂的方言,只一個勁的哭道,“阿大,禍事了,禍事了。”

喬阿大轉頭問年輕的農夫,“四狗子,你說,到底咋了?”

那年輕農夫哭道,“三峽幫前幾天來了一群人,衝進村子見人就殺,除了我和我爹躲在地窖里逃過一劫,滿村老小一個都沒剩下,你家房子也被一把火點了,我在地窖里聽他們說話,說這就是敢跟三峽幫做對的下場!”

喬阿大大叫一聲,跳了起來,搶過一根棍子便要衝出門去,蕭夜橋手快,一把拉回來,“且慢,阿大,合計一下再動手。”

喬阿大奮力掙了幾下,蕭夜橋的手紋絲不動,掙脫不了,只是一個勁的大叫,風憔悴一掌拍暈,對倆農夫道,“不必害怕,這事我們會管。”黃顏讓黃管事取了50兩銀子,讓二人自去投親,過些日子再回來。

送走二人,眾人回到大堂,丁俊問道,“如何?”

“三峽幫如此惡毒,決不能留!”風憔悴凜然道。

“眼下倒是一個大好時機,三峽幫主力正與唐門對峙,總舵必然空虛,我們不凡來一出斬首?”慕容道。

“先輩匣中三尺水,曾赴龍潭斬龍子。”蕭夜橋一拍椅背,站起身來,“好!咱們就去闖一闖這龍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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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神水坐在太師椅上,揉着自己的腦袋,他覺得自己的腦袋現在一個比三個還大。三峽幫在長江上游遭遇到了空前的危機,昨天下午,又有兩個依附三峽幫的小寨子投靠了唐門,三峽幫如今處於下風,這些寨子本身就是牆頭草,丘神水也沒指望他們能跟自己一條道走到黑,關鍵這倆寨子位置極為重要,離總舵不過百里,朝發夕至,若唐門進駐了此處,就相當於在自己頭上懸了一把刀。偏生張長弓這個混蛋,把自己最精銳的數十手下在寧北寨葬送一空,如今主力都在前線跟唐門對峙,手裡缺少可靠的戰力,就是想奪回來也是力不從心。

無奈之下,只好請扶桑的那幾個武者出手。扶桑一共來了9人,除了橋田已經死了,還剩八人,丘神水見識過其中幾個的武功,若是這八人能一起出手,他肯定十足十能成功,不想這幾位個頂個的大爺。大島龍寺久自從來了之後就一直深居簡出,這邊遞話過去讓他幫忙,那邊一句話就回絕了:沒興趣;淺野星月倒是幫自己殺了唐滿,可殺個唐滿管屁用,轉頭唐無趣就給自己來了一記狠的,現在這死人臉的淺野也不知道哪裡鬼混去了,兩天沒見人影;赤尾十悟就更不用提了,這個番邦和尚唯一會做的就是勸自己與人為善,化干戈為玉帛,然後就是拚命念佛,把丘神水氣的七竅生煙:要聽念佛,老子請興化寺的大和尚不是更好?10兩銀子能聽一個月。剩下的五人倒是願意去,但開價三萬兩,這個價錢讓丘神水很是躊躇,若是放在開戰之初,三萬兩倒不算多大的數字,但黑水寨被破,近百萬兩現銀珠寶都落入了唐門之手,總舵的存銀隨着最近戰事的激烈也是如流水般消失,自己早已捉襟見肘,手下地契房產倒是不少,但一來倉促間無法賣出價錢,二來也沒人敢接手,幾乎整個江湖就沒人看好三峽幫。丘神水最後是把老婆的嫁妝拿出來付的賬,今天一早送五個扶桑人出發了,回來時看到老婆鐵青的臉,丘神水自己也是訕訕的很不好意思:一個大幫主淪落到這個地步,實在無趣的很。

丘神水在大堂坐立不安,只好去後宅加倍的蹂躪那幾個手下掠來孝敬自己的娘們,剛剛有個小娘咬了他一口,當場被他扔給了手下,到第九個人,那小娘就咽氣了。

這段時間他的手下也是加倍的瘋狂,似乎誰都知道末日將臨,從前還信奉兔子不吃窩邊草,對山下的百姓雖說不上秋毫無犯,但大面上總過得去,如今也不管了,沒有輪到執勤的山賊們一窩蜂的往山下涌,燒殺搶掠無所不為。單柱國倒是勸過他,大戰在即,要約束一下,但丘神水卻懶得管了,有時候自己都有股想下山痛快的邪火。

丘神水正喝着茶,突然看到一個嘍?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報幫主!大事不好了,有四個人闖上山來了!”

“四個人你着急忙慌什麼!”丘神水大怒道。

那嘍?哭道,“幫主,那四個人悍得很,一路衝上來,弟兄們實在抵擋不住啊,陳堂主上去不到五個回合,就被為首的一個大個子砍翻了,這麼會功夫,弟兄們已經折了二十幾個了。”

丘神水這會冷靜了下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他吩咐道,“你馬上去通知張堂主,讓他去找大島先生和赤尾師傅!”

“大島先生一早已經離開了啊!”

“他去了哪裡?”

“不知道。”

丘神水憤憤的罵道,“好吃好喝供了這麼些日子,養只狗還知道沖主人搖尾巴呢,這個白眼狼!”吩咐道,“罷了,就找赤尾師傅吧。”又叫道,“讓小的們去前廳集合,我倒要看看什麼人吃了雄心豹子膽,敢來砸咱們的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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