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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江湖,一切都已經變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現在的第一神偷已經換了別人。人們紛紛傳說著他偷過多少銀子,多少珠寶,也夾雜着香艷的場景,比如曾經偷看過公主洗澡啊,看到王爺夫婦行房啊,聽的和說的都是興緻勃勃,偶爾也會有人提起我,但大多數人都開始迷茫的搖頭,“丁俊?誰呀?”

我也搖頭,走過。天下第一神偷,多麼顯赫的名字啊,我卻希望我從來沒有當過,那麼或許我還在陪她,還在給她畫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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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夜橋的王府還是那麼荒涼,一點都不象王公住的地方。我以前曾經到梁王、戰王、昌王家去過,他們的王府連晚上都是人來人往,熱鬧極了,哪象夜王府這麼冷清。

蕭夜橋見到我來了,很開心。他給我介紹朋友,“慕容凌非。”

我沖他點點頭,慕容是個很挺拔的人,看起來很憂鬱。

他也向我點點頭。

然後蕭夜橋問我,“燕盡忠知道嗎?”

我又點點頭,大威第一叛將,整個天下都在傳,我當然知道。

“我們要去救他!”

“要我帶路?”這倒是好主意,我在裡面可是呆過的,從裡面呆過還能活着出來的,這兩百年來我可能是第九個。

“不,我想你幫我挖條地道!”

他看到我奇怪的目光,猜到我是想說為什麼他不象救我一樣進去救燕盡忠。

“這次有七苦坐鎮,我很難帶着人全身而退。”

我點點頭,要過地圖,看了半天,然後閉目心算,良久,我睜開眼,“儘力而為吧,燕盡忠能不能成為第十個,靠他的運氣了。”

司空的書里,專門有一章講盜墓。所以挖地道對我來說,並不是太難,只不過這次要挖的是連地底都是花崗岩的天牢,我並沒有多少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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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京師西郊的荒墳開始挖,方向是天牢。全部工作只有我一個人干,這讓我很後悔我為什麼沒有收幾個徒弟?

蕭夜橋和慕容開始也來幫過忙,但只鏟了兩次土,就被我趕走了。

如果照他們那種挖法,不用一天,所有京師百姓都要在旁邊圍觀了。你見過一楸下去塵土飛揚,兩楸下去地動山搖的小偷嗎?我沒見過!

他們倆連聲道歉,訕訕的走了。以後幾天每次收工回去我都看到他們在喝酒,這讓我很懷疑他們的挖掘法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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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我挖到了天牢下面,中間的苦累艱辛不用細表,反正我發誓下次堅決不幹了,我寧可被抓去砍頭。

在天牢的地底,我犯難了,我不知道燕盡忠關在哪間牢房。天牢是天下牢獄之最,裡面比皇宮還要複雜。我總不能隨便挖個口子鑽上去,我怕鑽上去的時候發現是兵營或者茅房!

蕭夜橋知道後,仔細的想了想,然後說,“我和慕容殺進去救人,找到以後放個霹靂彈,你聽到了就挖過來。”

我看着他,張大嘴,良久,“你真看的起我!敢問我有多少時間?”

他想了想,“大概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可能要從花崗岩的地下橫挖400尺,蕭夜橋對我的知遇之恩,器重之深,我真是無以為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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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後來重新奪回天下第一神偷的稱號時,經常有我的崇拜者好奇的問我,“地底生涯是不是很奇特很刺激?是不是會發現很多寶藏?”

我對此總是高深莫測的微笑。

他們都不會知道,我生平見的最多的不是寶藏,而是蚯蚓、老鼠,還有蛇。

第六天是我們行事的日子,那天一早我就悶在地道里等,等那聲霹靂響。被我佔了地方的老鼠們四處亂竄,幾條有毒的、無毒的蛇也冷冷的看着我,不知道想幹什麼。

我努力的對它們微笑,表示着擾人清夢的歉意。

就在我等的快睡着的時候,我聽到往東百尺處傳來一聲悶響。

我測算了一下方位,挖了過去,“半個時辰,嘿,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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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剛好是半個時辰,我挖開浮土,露出頭去,看到蕭夜橋臉色蒼白的靠在柱子上,臉上依舊掛着淡淡的笑容。慕容手裡抱着個小孩,旁邊是一個勁裝女郎,後面,一群黑衣人正半死不活驚訝無比的看着從地底露出的我。外面禁軍的吶喊聲、奔跑聲響成一片。

“成了?”我很疲憊的問慕容。剛才的挖掘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從來沒這麼賣力過。

慕容搖搖頭,跟着又點點頭,“出去再說!”

我轉頭看蕭夜橋,“你怎麼樣?”

他苦笑着咳嗽,“被人打了幾拳,暫時死不了。”

眾人絡繹的下了地道,那個女孩扶着蕭夜橋走在最前,看起來蕭夜橋傷的很重,走一步就咳一聲,那群黑衣人也不怎麼樣,個個病懨懨的。我走在最後,有個矮子站我身邊。

禁軍的喊聲不斷的靠近,跟着又是哄的一聲巨響,把我震的目瞪口呆:火炮!我拚命催促前面的慕容走快些,因為我有點害怕。禁軍號稱天下精銳,果然名不虛傳,光憑這裝備就讓人恐懼了。

我轉頭看到那個黑衣矮子在牆壁上裝東西,聞起來似乎是硫磺,我一把拉住他,“你在幹嗎?”

他說,“炸掉它。”

我一驚就跳了起來,頭在地道頂上重重一撞,“你發瘋啊?想活埋嗎?”

他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繼續幹活。

我拉住他,“喂,你現在炸的話我們都要埋在這裡。”

“我們出去才會炸!”

“你哄鬼去吧,哪有那麼玄的zha葯?”我叫苦不迭,想不到現在還能碰到個瘋子。

他好象生氣了,“哼,我魯木石的東西,哪件不是玄的?”

這個矮子居然就是名揚天下的魯木石.?我呻吟了一聲,放開手,魯木石號稱當代工匠之最,想來總有些本事。不過看着牆上的zha葯,我還是惴惴不安,但願這混蛋不是浪得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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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木石在後頭不斷的催我快走,我不斷的催慕容,扯了一陣後總算出了地道,鑽進了亂墳崗的灌木叢里。這時轟的一聲,地下傳來一聲巨響,跟着一陣塵土沖了出來,把促不及防的我們嗆的半死。

我連忙跑過去看,發現地道被堵死了。

“你信了嗎?”魯木石在我身邊冷冷的道。

我訕訕的笑,“魯大師,不知者無罪,不知者無罪......。”

“從這裡往南六十里,我們藏了一批大宛良馬,藺叔叔和風將軍在那裡接應我們!”勁裝女郎道。慕容悄悄告訴我,她是燕盡忠的女兒,叫燕然。那個孩子叫燕再,是她弟弟,燕家唯一的男丁。--

“藺叔叔?”蕭夜橋問道,“藺如相?”

“恩。”

“藺軍師若來,我們的逃亡就容易多了。”蕭夜橋笑道。

“往南六十里....”慕容沉吟着,突然轉頭對蕭夜橋道,“要過楓林渡,那裡是昌王的人。”

蕭夜橋點點頭,“希望好手都去天牢了,”他想了想,突然又道,“丁俊,你來扶我吧。”

我扶住他,“幹嗎?”

蕭夜橋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微笑,“你跑的比他們快,一會打起來我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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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林渡是一個小渡口,離亂墳崗大約十里,因為種滿楓樹而得名。渡頭有座橋,丈許寬,橫跨着護城河。我們一群人扶傷攜幼,花了近一個時辰才到。蕭夜橋在我手邊不斷的咳,不時有血咳出來,看起來是傷到了內腑。

楓林渡很清冷,除了三個站在橋頭的人就沒有其他人了,那三個人一個戴着斗笠,極高極瘦;一個穿着綠色的蓑衣,身材婀娜,是個女子;最後一個穿着青色長袍,臉色蠟黃。時已深秋,紅色的楓林如火一般在河邊燃燒,楓葉被晨風所激,從他們頭頂不斷飄落,划著弧線緩緩墜入河中。遠處的青山在霧色中隱約而模糊。我突然覺得這個畫面很有種凄美和寂寥。

慕容他們的臉色卻都一起變了。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梁王手下三大高手,邪風,細雨,布需歸。

蕭夜橋回頭看看強弩之末的我們,苦笑,“我三哥真看的起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