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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州好玩的地方並不多,最有名的是大佛寺,位於全州西南。寺里古木林立,清幽欲絕,主殿有一尊近十丈高的大佛,通體鑲金,眉目分明,栩栩如生,是大威名匠魯木石所塑。大佛甚是靈驗,據說有求必應,所以燒香拜佛者甚多。

這天天氣不錯,花朵說想去大佛寺看看,唐文理當然不會拒絕,交代我拿了些糕點果品,香燭元寶,三個人就上馬出發去大佛寺。

今天確實是適合出遊的日子,萬里無雲,陽光明媚,路上絡繹不絕的走着香客,都提着香袋,一臉虔誠。唐文理和花朵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男的英俊,女的漂亮,任誰看起來都是天生一對。

我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聽着唐文理殷勤的聲音和花朵淡淡的敷衍,突然覺得唐文理很有些可憐。我騎在馬上,無聊的想我未來的媳婦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也象花朵這麼漂亮?想着想着又搖搖頭,暗笑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走了有半個時辰,快到大佛寺的時候,我看到前面兩人突然停了下來。

我連忙趕上去,發現原來是路上有兩條壯漢在欺負一個老嫗。說欺負嚴重了點,那老嫗似乎是賣花生的,在路邊擺個攤子,那兩個漢子顯然是有急事在趕路,一不留神奔馬就踩翻了花生攤,本來也就陪幾個錢的事,但是那老嫗滿口污言穢語惹怒了那兩人,雖然不屑打女人,卻也不肯再陪銀子,老嫗就在地上打滾,攔着不讓對方走。

唐文理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表現機會。武林中人欺凌弱小,這還得了?

所以他開口讓對方賠錢道歉。

世家子弟的口吻總是有點高傲,他命令式的語氣讓對方很是反感,其中一條漢子掃了他一眼,“小白臉,愛幹嗎幹嗎去,再羅嗦連你一起打!”

唐文理長這麼大也沒有受過這樣的蔑視,更何況還是在心上人面前。

於是他出手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他出手,唐門“四傑八秀”果然名不虛傳,他的暗器功夫比唐威更勝一籌,一息之間居然能發出十三般暗器,手勢優美無比。他這次是含憤出手,暗器勢道凌厲,完全是取人性命的樣子。

但是就這一眼,我已經看出,他不是我的對手。

一息之間,我只能發出一塊石頭,不過我保證,我那塊石頭可以先一步把他擊倒,即使我的姿勢難看無比。

暗器,原本就在精不在多。就算暗器再多,姿勢再美,如果發不出去,那還是一堆死物。古往今來,武林中最出名的暗器之王莫過於前朝的李尋歡,但他隨身也只帶一把飛刀而已。一把飛刀已經足以致人死命,如果殺不死對方,那麼再多的飛刀也沒用。

這個道理,原來唐文理還不懂。

那兩個漢子看到唐文理的暗器,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們擺了個奇怪的姿勢,左掌向天,右掌向地,居然露出了中腹的要害之地。

唐文理的十三種暗器迅疾無倫,飛快的射向對方的胸膛,但在快擊中的時候,突然慢了下來,彷彿被什麼拖住一樣,然後越來越慢,最終掉落。

“寂靜訣?!”花朵突然輕聲道。我不知道寂靜訣是一種什麼武功,但看起來真的很神奇!

唐文理臉色也變了變,想不到對方並非庸手。他大喝一聲,雙手齊揮,數不清的暗器從他手裡發了出來,把對方籠罩住。

漫天花雨的手法很多人都會,但使到唐文理這個高度的,江湖上不會太多。

“啊!”“嘿!”

兩聲慘叫,對方的寂靜訣擋不住這麼多暗器,終於還是傷在了唐文理手下。一中前胸,一中左肩。

唐文理鬆弛下來,大口喘息,我遞上一塊白巾,他接過,擦了擦汗。漫天花雨的手法最耗費內力了,剛才雖然只是片刻間的對決,但也耗去了唐文理大半的氣力。

“你們是什麼人?”唐文理問道。

“哼,老子既然落敗,還有什麼好說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兩條漢子甚是硬朗,雖然傷的不輕,卻仍然強項。

“你們是寂靜王的人?”花朵突然道。

那兩個漢子臉上掠過一絲異色,“你怎麼知道?”

“寂靜訣並不是人人都會的。”花朵淡淡的道。

唐文理的臉色變了變,即使驕傲如他,也對寂靜王這個名字很是忌憚。

武林五大天王中的寂靜王,關寂靜。

後來我跟我的那些同伴說起這段往事,蕭夜橋很不服氣,“我才是王爺,憑什麼他們也能叫王爺?”

那時候蕭夜橋的武功還沒有恢復,所以我除了敬重他的為人,對他輕飄飄的武功實在不屑一顧。我告訴他關寂靜在東南武林縱橫二十餘年,“寂靜訣”在他手裡已經練到了“萬籟俱靜”的地步,跟大漠的風煙王、大幽山的幽明王、關東的熊天王、雲貴的毒王並稱武林五大天王,地位僅次於四大宗師,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你們得罪了寂靜王,不會有好下場的!”一名漢子高聲恐嚇。

“好下場?”唐文理又恢復了他驕傲的樣子,“好,我等着!看他能給我什麼好下場,”他揮揮手,“回去告訴關寂靜,讓他管好手下,滾!”

兩個漢子的馬蹄聲漸漸遠去,我眼角的餘光看到花朵臉上隱隱有絲憂色。

大唐鏢局與寂靜王的梁子就這樣結下了,回去以後我們三個都沒有跟別人說,所以大家都不知道這件事,而且一個月來也沒有消息,所以我們也當這件事就過去了。說不定是那兩個漢子沒有對關寂靜說起,也說不定關寂靜深明大義,不願追究。

新年就在鞭炮聲中,唐家的觥籌交錯聲中,佃戶隱約的哭泣聲中過去了,我分到了一身新衣裳和一雙新鞋,唐文理還另外給了我10兩銀子的紅包。平心而論,他對我不錯,雖然還做不到同塌而眠的地步,但很多時候他都讓我跟他同桌吃飯,這也算是少有的殊榮了。隨着我的得寵,原本白眼看我的人也都開始恭敬起來,他們開始稱呼我為唐哥,或者唐爺。我也不置可否,叫我我就答應。

正月十五過後,花朵要回娥眉,唐文理要回唐門,唐威讓我送他們。

唐文理本要親自送花朵去娥眉,但是唐門五年一次的武功考核馬上要開始了,他分身乏術,只好讓我去送,臨行前他千叮萬囑,讓我小心照料花朵,我點點頭,在心裡暗笑,娥眉飛鳳,“拈花劍”花朵武功高強,又哪用的着我來保護?

花朵對唐文理的安排不置可否,她很客氣的跟唐文理道別,既不冷淡,也不熱情。

我背着一堆年貨和行李,跳上船,沖唐文理招招手,跟花朵走了。船開了很久,遠遠的,我還能看到唐文理在渡頭站着。他筆直的身影彷彿是岸邊的白楊,在寒風裡,顯得孤單而寂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