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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之後,悶熱的天氣,接着又是一連幾天的強降雨天氣。一場突如其來的危險,在夜雨連天的黑夜裡,驟然而至。

從老祠堂回來,何大海的心裡始終記掛着那片濃濃的鄉愁。他抹撒不開的那是他從小生活的精神歸屬。雖然他那時候渾,那時候不通世事,但他心裡始終眷戀那片神聖的領地。如今,老祠堂的修繕即將完畢,他心中的那片凈土,比他兒時嚮往跳出山坳闖蕩世界的夢想還要重要。他默默地沉思在兒時的回憶之中,那時候的老祠堂遠比這個時候還要破舊,還要破敗,但卻是他喜歡去的地方。他愛這裡,遠流浪孩子還要愛得深沉。他把這裡當成了自己心裡最後歸屬的地方。他欣喜地看到,在幺爺的幫助下,他守住了這片屬於他和他身後那群年輕人最後的庇護。

余香對於老祠堂的修繕並沒有何大海這麼複雜的感情。但她也很自豪,這是她剛來鮮家嘴就想實施的重大工程,但她一直未曾了願。如今,這片記錄鮮家嘴百年心酸的活化石得以保存,她慶幸她來到了這個村裡,她慶幸為自己的丈夫、為他的家人守住了這片屬於他們和他們的未來的精神家園。

這場雨來得如此突然,也來得如此奇怪。整治之後的白水河,導引了絕大多數的山河水。但那些禁錮在淺丘山坡之上的泥石流和徑流卻無法提防。夜風來得快,暴雨也來得驟急,原本山體堅固的老鷹坡,在村民們的睡夢中突發山體滑坡。

山體下,數戶農房被徹底摧毀,數十名村民被掩埋在滑坡體下。接到駝子李哭喊着的電話,何大海和余香連忙翻爬起來,瘋一般地衝到了現場。

幾百年來,村裡第一次突發山體滑坡,讓村民們都傻了眼。一群人圍着被山體摧毀的房屋不知所措。破碎的瓦礫,傾倒的房屋被厚厚的沙石層層的壓着,山上開出了一條巨大的溝壑,山下慘烈地堆滿了亂石和泥沙。暴風雨噼里啪啦地下着,村民們的淚水伴着雨水,連眼睛都快哭瞎了。那些被掩埋在泥石中的親戚人家,更是摧肝斷腸。哭天喊地,現場一片悲戚。

余香和何大海沖了過去,連忙組織村幹部和村民進行現場搶救。村裡但凡有個手腳的男女,都入了魔似的,狀若瘋狂地哭喊着,用手扒、用鋤頭掏、用鋼筋翹,把能用的手段他們都用上了,能採取的辦法也都用上了。虧得農業產業園裡還有幾輛挖掘機,余香連忙將這些挖掘機組織起來。

余香渾身都被雨水浸透了,她渾渾噩噩地看着眼前慘不忍睹的場景,嘴巴使勁地張了張卻啥話也說不出來,鹹鹹的淚水流到嘴巴,她的心裡無比的苦澀和慌張。嫂子、姚七月、李金香和餘珍珍聞訊趕來,四個女人差點昏倒過去。還得多虧了,李金香經歷了喪母之痛,忙中不亂,連忙組織周邊的婦女趕緊開溝導水,要是被這雨水灌進了被推倒的牆體下,那些被掩埋在泥石中的男女老幼多半都難以熬到白天。老扛把子和何鳳山攙扶着幺爺挎着藥箱,冒着風雨,一瘸一拐地攆到現場。看到眼前的場景,老爺子連忙投入到搶救之中。何鳳山見事大,連忙打了消防和衛生院的電話,庚即又跟李書記進行了報告。

虧得何大海搞過工程,他指揮着挖掘機,一邊按照記憶找到被推倒的房屋,一邊指揮何大山和駝子李他們用木頭棒子,將挖掘機刨出來的牆體,穩穩地撐住,一邊指揮挖掘機一點一點地輕輕地刨開厚厚的泥石。等到李書記帶着衛生院的救護車趕到現場,已有4戶人家被救了出來。但剩下的兩戶人家,有8口人還掩埋在牆體之下。何老六的堂兄弟何興業的老爸老媽,妻子和兩個兒子以及他都被埋在牆體下。何興堂倆口子也被埋在泥石之中。

等到何大海他們聽到何興業敲擊的聲音,找到他們一家人被掩埋的位置。“何興業,是不是你!”何大海連忙撲下身子,撲在牆體外,不斷地磚頭敲擊回應。等到牆體里再次傳來緊急的敲擊聲,何大海急了,他一邊指揮挖掘機用繩子將牆體緩緩地拉一起,一邊指揮何大山和何老六將新砍倒的樹枝一股腦地塞了進去,形成緩衝地帶。等到緩衝地帶形成,他連忙跳了下去,待他扒開沉重的石塊,氣息奄奄的何興業雙腿已經被砸斷,他費力地用身體支撐着被泥石推倒房梁。見着何大海跳下來,他咬着牙,嘴裡冒着鮮血,朝着他點了點頭,示意他不要亂動。何大海連忙探過頭去,嚇了一大跳,在他的身下他的妻子緊緊地閉着眼睛,用力地頂着他的胯部,而她的一條大腿被重重的房梁緊緊地壓着,身下兩個兒子和兩個老人被倆口子用身體緊緊地護着。倆個兒子已經嚇傻了,不斷地吐着泥沙,說著胡話,而他的老爸老媽也都被砸斷了胳膊和腿,股股地冒着鮮血。何大海費儘力氣,想要幫着他把背後的牆體撐起了,但已經散了架的房梁,根本動彈不得,稍微有點動靜,就會瞬間垮塌。

無奈之下,他只得重新鑽了出來。余香見他爬了出來,連忙問道,“裡面怎麼樣?”何大海瞪着血紅的眼睛,哽咽地說道,他們一家子都在下面,一層層地疊着,不敢有絲毫的動彈,一動就會垮塌。“那該怎麼辦?”何大海讓何老六鋸斷了幾根粗壯的木頭,重新翻爬下去,堪堪地用木頭幫着何興業撐着快要散架的房梁。再次翻爬出來,見着李書記,何大海連忙問道,李書記,消防什麼時候到?我們不能在隨便動,再動人就完了。

李書記顧不得擦去臉上的雨水,立即再次撥打了電話,催促消防趕緊趕到現場。但消防在縣城,距離鮮家嘴再快也要半個多小時。余香見這麼等下去,何興業肯定會熬不住,當即着急地拉着李書記和何大海說道,時間就是生命,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再這麼等下去!一旦發生二次垮塌,後果不堪設想。“大海,裡面的情況怎麼樣?”“裡面很危險,隨時都可能垮塌,何興業兩腿完全被砸斷,已經是大面積失血了,他的老婆還不知道是死是活,沒點生息。但他們的孩子和老人都還活着。必須的馬上想辦法救。”“怎麼救?你有什麼辦法沒有?”

何大海想了想,咬牙說道,為今之計只有一條,先把最下面的老人和小孩救出來。但裡面的空間太過狹小,我的個子太大進不去,得找個個子小的,從裡面將他們抱出來才行。何大海的話,讓大家都犯了難。誰都怕,萬一下去有個三長兩短。

李書記見大傢伙都不敢吱聲,他也急得沒有辦法。這個時候他不能強制命令讓那些年輕的男女站出來,為別人豁出性命來。余香見村裡的年輕人都遲疑不前,不敢去,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苦笑地看了看何大海,猛地掙脫餘珍珍的手,一頭跳了下去。“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