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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老林跑下了樓,林虹收拾了一下自己複雜的心情,方才重新推門進去。

不多一會兒,手術室的燈暗了下去。林虹連忙也跑到了手術室門口。手術是市醫院的院長親自主刀,他渾身大汗,率先推開門走了出來。

何大海連忙一把抓住他,連聲問道,醫生,怎麼樣了?院長疲倦地朝着林虹點了點頭道,林書記萬幸,人救過來了。馬上轉到重症監護室做進一步觀察。患者的家屬來了嗎?

何大海再次一把緊張地抓住他,“我就是,我就是她的丈夫。”院長見林虹點了點頭,方才對林虹說道,林書記,我想跟您和患者的家屬彙報一下搶救的情況。您看?

林虹連忙拉過着急的何大海,跟着院長去了隔壁的醫生辦公室。進了醫生辦公室,院長脫掉了手術帽子,連連招呼他們坐。“院長,情況怎麼樣?”

院長見何大海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急忙說道,你放心,人已經沒有問題了。林虹和何大海見他說得很堅定,方才一起鬆了口氣。“不過,有件事情你們得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事情?難得會帶殘疾?”

院長連忙擺了擺手道,殘疾倒不至於,不過她今後恐怕懷不上孩子了。“怎麼回事?”何大海感覺瞬間天旋地轉,“懷不上孩子?”

林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聽到他的話,臉色一下子失去了血色。“是這樣的,撞擊的部位正好在她的子宮,你們看就是在這裡!撞擊的力度大,直接重傷了子宮。我們嘗試了進行修補,但患者失血過多,我們只能做到這個樣子,先止住血。至於將來能不能懷上孩子,我們會診後的意見,是很難很難!”

何大海沒等他把話說完,一頭昏厥了過去。

院子和林虹一下子手忙腳亂地給他掐人中,弄了好一會兒他才堪堪醒過來。院子摸了摸他的脈搏,苦笑地朝着林虹說道,他這是氣急攻心造成的。林虹見何大海醒了過來,一臉的木木獃獃,連忙安慰道,大海,你得挺住!你可不能垮了!余香還需要你!孩子雖然暫時懷不上了,但院長也沒有說就一定就懷不上了!“對,對,我的意思是得修養一段時間,她如果體質好的話,興許就自個修復了。”

何大海一把推開林虹和院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徑直衝向了重症監護室。透過重症監護室的無菌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余香,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林虹跺了跺腳,狠狠地瞪了院長一眼,“他們連孩子都沒有,你說這怎麼辦啊?”

院長紅着臉說道,等人救過來之後,我們在想想,看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林虹一把握住院長的手,使勁地搖了搖道,拜託了!她才剛剛結婚沒兩年,上次的意外已經讓她失去了一個孩子,她不能在失去了。

院長連忙說道,這樣吧,林書記!我去請這方面的權威專家來,再次進行會診,我們盡全力!

那名一直陪守在手術室外的老民警,生怕何大海想不開,干出傻事情來。寸步不離地守在他的身邊,等他發泄完了之後,自個點燃一支,蹲下身來,塞到他嘴裡,方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兄弟,事情已經出了,你着急也沒有用。想當年,我緝毒那會兒,比你這還慘。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即便是將來懷不上,你們還可以採用試管嬰兒要一個孩子,而我呢,連這最後的機會都沒有。

老民警見他悶悶着腦袋不斷地抽搐,不吭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靠着牆壁,陪着他,不斷地給他將自個故事,開導他。“我現在已經45歲了,前兩年,我和我愛人商量了一下,便領養了一個小女孩,現在都這麼高了!”他給自個也點燃了一支煙,朝着他比划了一下。“雖然不是自個親生的,但比我親生的還要好!特別懂事,成績現在也不錯,是年級的前三。”

他絮絮叨叨的,像大話西遊里的唐僧。何大海痛苦的捂着腦袋,滿腦子都是嘀嘀咕咕的講着他自個的痛苦往事。一開始的時候,何大海恨不得撕爛他的嘴巴,給他幾巴掌,但說著說著,老民警粗大的眼淚,啵啵地砸在他的腳面上。他難受地想要躲開他,但卻不敢與他直視。他也是個血性的男人,他無法想象他當初遭遇的痛苦,哪是何種的悲痛欲絕,何等的絕望。但他心裡卻悄然升起了一種同病相憐的同情。老民警很快陷入到自個的痛苦回憶之中,他細細地給他描繪,當初他是如何遭遇那場悲劇,他又是如何從絕望的低谷里走出來。

良久,他方才嘆了一口氣,“老弟,我跟你說句實在話。有時候女人的內心遠比我男人強大。那時候,我跟你現在一樣,恨不得一頭撞死。但我老婆,卻不舍不棄地守着我,給我一遍又一遍地做思想工作。那時候,我也很軸,每天鬧着哭着要跟她離婚,她弄死了不同意,直接當著我的面把結婚證燒了,說啥沒了結婚證,就永遠也離不了婚。”

他突然又呵呵笑了笑,抹了一把眼淚,跟着又哽咽道,老弟啊,你現在不能這個熊樣子,你躺在病床的女人,才更需要你。你這麼要死要活的,你想過沒有,不能懷孕的是她啊!她如果知道了會怎麼辦?女人有着天性的母性情感,這比殺了她還難受!你得振作起來啊,幫她度過這一關。你如果做不到,枉費你還是個男人!

老民警的話,像一把重重擊打的錘子,一下子捶醒了痛苦的何大海。他直勾勾地盯着老民警,眼睛血紅血紅地盯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但很快,他就翻爬了起來,伸出手來,哽咽地與他握了握手道,謝謝,謝謝老哥!

老民警見他振作了起來,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個重新死了一回。把自個的血淋淋的傷疤剝開了,解了別人的悲傷,卻把自個傷得更加厲害。他猛地拍了他一巴掌,氣惱地罵道,滾!別讓老子再看到你個慫樣!

林虹見他們倆個大男人,一會哭一會笑,忍不住扭過頭去,不敢再看,不敢再聽。但她的心裡卻對老民警自個撥開傷疤,去化解別人的悲痛,滿心的感激。剛剛她見着何大海衝出去,已經慌了神。

好不容易,等何大海清醒過來,她又擔心起了余香。她抽空去隔壁的心理治療室,看了看溫馨,見她在心理治療師的引導下,已經清醒了過來,方才暗自鬆了口氣。她讓市委辦的女幹部幫着照看溫馨,跟着又回到了重症監護室,陪着何大海守着余香。

何大海見她進來,苦笑地說道,林書記,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在這裡守着她就行了。林虹固執地搖了搖頭,拉過一張椅子坐了過去。“她是我的學生,我希望她醒來之後,能第一時間見到我。我是女人,我比你更懂她!萬一,你頂不住,還有我幫你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