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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水院和天清院是被雞鳴聲吵醒的。

“曜兒,早晨寒氣重,再多睡一會兒。”三姨娘按住了想要起身的胡陽曜。

“阿娘,我就在院里坐會,穿厚點就好了。”胡陽曜道。

他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清晨的陽光了。

三姨娘欲言又止,看着孩子可憐巴巴的模樣,妥協了:“那穿厚點,只能坐一會兒。”

胡陽曜雙眼彎成了月牙。

坐在院中,和煦的微風拂面,三姨娘在院中種的花開的正妙。

三姨娘摸了摸胡陽曜的溫熱的手,放心道:“我去廚房給你煎藥,你坐一會兒就回去。”

“聽到了。”乖巧的回答。

三姨娘攏了攏頭髮,拿着紙包裹的葯匆匆離開了,要是去晚了,耽誤府中的早飯,廚娘們會埋怨她的。

胡陽曜頓時眼神黯淡。

“小孩。”一個小石子滾落腳旁。

胡陽曜轉頭看到胡大靜從月洞門後探出了半個腦袋。

胡陽曜頓時笑了:“三姐姐好啊!”

心裡卻疑惑,一向以賴床為名的三姐姐怎麼起的這麼早。

胡大靜也笑了,這才走出來。

“這是?”胡陽曜驚訝看着她懷中的雞。

“這是阿金。”胡大靜介紹道,“它可厲害了,還會打鳴。”

胡大靜順毛摸了摸雞身,阿金抖了抖腦袋。

“好厲害。”胡陽曜問:“三姐姐是從何處得來的這雞?”

“主母送的。”胡大靜坐到胡陽曜身旁,問道,“你要不要摸摸阿金?”

既然大夫人將這隻雞給了她,那她就好生養着。

“它會咬人嗎?”胡陽曜有些猶豫,“雨澤哥的常勝將軍異常兇悍,天澤院的人都被它咬過。”

大都鬥雞之風盛行,到了生兒不用識文字,鬥雞走馬勝讀書的地步。

“那你被咬過嗎?”

“這倒沒有。”胡陽曜搖搖頭。

“那你只是聽說?”

“對。”胡陽曜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要怕?”胡大靜歪着腦袋問道。

“因為大家都是這樣說的,阿娘還親眼見到被常勝將軍咬哭的婢女。”

“人跟人是不一樣的,雞和雞也是不一樣的,阿金是不會啄人的。”胡大靜舉起了阿金,笑道,“你摸摸就知道了。”

胡陽曜顫抖着手指輕輕點了點阿金的翅膀上的羽毛,阿金只是輕輕撲了一下翅膀。

有了第一次,胡陽曜這一次大膽摸了摸阿金的脖子,得出了一條結論。

“雞不會咬人。”

“不一定。”胡大靜又道,“你只見過阿金,你怎麼知道其他的雞不會啄人?”

胡陽曜迷茫了,問道:“三姐姐,那雞到底會不會咬人?”

“雞和雞不一樣,有些雞你光是聽說它啄人,這樣是不行的,你要去摸一摸。”

胡大靜溫柔撫摸着阿金。

胡陽曜認真點了點頭。

“你說你識過字?”

“對。”胡陽曜下意識回答,不明白鬍大靜突然這麼問,又道,“只識得一點點。”

“一點點是多少?”

這可問住胡陽曜了,他不知道怎麼這個一點點是多少,放下袖爐,瘦弱白皙的手指不斷比划著。

胡大靜笑了。

“你只說你能讀哪些書就好了。”

“只讀得些許《詩經》,也只讀了這一本書。”胡陽曜喃喃道,因為讀書少而羞愧。

胡大靜則滿意點點頭。

“這就夠了。”

“什麼夠了?”胡陽曜不明白,今天的三姐姐總說些奇怪的話。

“那我可以請你以後做我的夫子嗎?”

胡大靜是一位現代人,雖識字寫字,也是簡化了的漢字,她昨晚隨手翻了翻架上的書,發覺書中的字都是繁體字,只有極少的字認得。

這讓她有些崩潰。

如果通過了飛花先生的考試,飛花先生不可能像她小學的老師那般,一字一字手把手的教她。

胡陽曜就算再差,也比她強得多。

厚厚的襖裙里的胡陽曜顯得更加嬌小了,迷茫的模樣,像一隻軟軟的小綿羊。

胡陽曜沒有回答胡大靜的問題,反而說道:“三姐姐,有些變了。”

“哪點變了?”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阿金昂了昂脖子,拍打着翅膀想要從胡大靜懷抱里掙脫出來。

可能作為一隻雄雞,卧在女孩子懷裡,讓它覺得有失雄雞的尊嚴。

胡大靜按住了阿金,她有些喜歡這個小東西了,才不會放開它呢。

“聽你這樣說,看來你以前和我很熟,那你說說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

胡大靜琥珀色的眸子在光下閃耀,胡陽曜覺得春光也掩蓋不住她的明媚。

胡陽曜並沒有和胡大靜接觸過,天氣稍冷的時候,他就會咳個不停,一年到頭都是在床上渡過的,唯有炎熱的夏天,他還是在天芳院獃著,哪裡都不能去。

三姨娘恐怕他被其他孩子給欺負了,胡陽曜的身份太特殊,童言無忌的孩子是最傷人心的。

見胡大靜的面屈指可數,更談不上認識天天不着家的胡大靜。

那唯有的幾次見面,胡大靜都是昂首挺胸,目中無人。

胡陽曜只知道三姐姐長得好看,衣服華麗,至於其他的嗎?

於是,胡陽曜不自覺地下了頭,聲若細絲:“我只是聽別人的說的。”

“可是聽你阿娘說的?”

“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抬頭,臉色通紅解釋道,“阿娘也是聽別人的說的,她也只是和我說,沒有和其他人說,你不要怪罪於她,要怪就怪我。”

胡大靜笑了,真是個誠實的孩子。

“那原來我和雨澤的常勝將軍一樣。”

胡陽曜不解的啊了一聲。

胡大靜笑了,舉起阿金:“你都是從別人口中了解的我和常勝將軍。”

胡陽曜這次聽明白了,臉更紅了,羞愧道:“我以後定不會這樣了。”

“不會哪樣啊?”

“不會聽從那些胡言論語。”

“或許別人並不是胡言亂語呢?”

府里關於原主的傳聞是真的,這點胡大靜心知肚明。

“三姐姐的話我又不明白了。”

不明白就對了,明白倒是不對了。

“我們經過兩次的接觸,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很好的人,不似別人口中的那般不堪?”

胡陽曜重重點頭。

“既然你誤會了我,那我給你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胡大靜話鋒一轉,搖晃着阿金,“教我認字就交給你了,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