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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本輪到方洲進城休息,只要兜里有錢,偌大的長安城便是玩上一兩年也不會覺得枯燥,然而此刻他卻必須在遠離人煙的山谷內苦等。

“那群傢伙怎麼挑了個這麼荒涼的地方?”

崔巒當初可是進過天南域的,武夷山九龍窠雖然險峻,卻也算得上山清水秀、草木繁盛,連蜈蚣都能長成蟒蛇那般,可見生機之旺。

可眼下這破地方,處處透着荒涼,連株比筷子長的草都看不到,讓人懷疑這裡到底是不是殘域的入口。

“第一次見面怎麼可能把老巢的入口透露給我們?”方洲不以為然。

“那不一定!”崔巒道:“所謂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萬一人家就想顯擺下自己的智商呢?”

“我看分明就是你想顯擺多讀了兩本書!”方洲翻了翻白眼。

“嚇!我隱藏的這麼好,你是怎麼發現的?”

正當崔巒耍寶的時候,山谷外不遠的一處高地上,一襲青衫的女子平靜的打量着谷內的少年。

“小姐,家主他幹嘛派您來見兩個野人?”

女子觀察了一陣,遂轉頭叮囑道:“‘野人’二字,見了面後切勿再提!”

“可他們本來就是野人嘛……”婢女嘟嚷道。

“能威脅到我們的生死,便是野人也值得我們重視!”女子沉聲道:“走吧,第一次會面,讓人等久了不好。”

沈睿這次在長安城吃了個大虧,在許辰提出合作並見識了崑崙域這個強力盟友後,沈睿很快便答應了許辰的提議。

派出來負責聯絡的人亦是經過一番思量的,那些年輕氣盛的驕子,連看都不會看這幫野人一眼,他們願意沉浸在往日的榮光里那就讓他們去好了,活着總要有點盼頭,身為領導者的沈睿深知謊言的必要。

“小女子葉靈心,見過兩位公子!”葉靈心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柔弱的外表,看着比方洲二人還要小些。

方洲正要抱拳回禮,崔巒卻大咧咧笑道:“小女子?你不可能小吧?”

“你找死!”身旁婢女頓時怒了,抬手便有綠色的微光閃現。

崔巒雙手一抖,兩根黑乎乎、粗大的鐵管便對準了她們,這是改裝過的大口徑左輪,射速快、威力大,除了彈容量小和射程近之外,簡直就是近戰神器。

這可不比面對普通人需要藏着掖着以免引起恐慌、覬覦,面對這幫危險的修行者,就要讓他們感受到實實在在的危險。

葉靈心雖說歷練不少,可殘域的大環境擺在那裡,維持修行的資源尚且不夠,更別說讓他們磨礪戰技、積累鬥法經驗了。

面對這黑洞洞的槍口,葉靈心本能的感到心悸,只能下意識的撐起護體罡氣,手裡更是緊緊攥着一塊白色玉環,一點主動進攻的架勢都沒有。

“老崔,把東西收起來!”方洲忙站出來打圓場:“葉……葉姑娘怎麼也算客人,別上來就動刀動槍!”

好容易勸住了雙方,葉靈心總算深切感受到了野人的威脅,心中一些念頭不由的發生了變化。

“呵呵,這位公子說的倒是不錯!”葉靈心不愧是沈睿特意選出來的人,心境平復的很快,笑吟吟道:“修行四十餘栽方才築基中期的修為,若不是服過一些靈丹,二位就是叫我一聲婆婆,我也只能應下!”

“倒是這位公子,未及弱冠便已看到了築基的門檻,這份天資不說如今這年月,便是放在萬年前那也是絕代的天驕啊!”

以葉靈心的修為自然能看出沒有特意掩飾的方洲已然到了臨近築基的地步,加上從沈睿那裡得來的情報,這幫少年的年紀才不過十七八歲,便由不得葉靈心不震驚了。

“哪裡,哪裡……”方洲一臉謙虛,笑道:“小弟閉門造車,修行一途尚有許多疑難,還望葉姑娘能不吝賜教!”

“好呀!”葉靈心大眼微動,忙道:“若是不嫌棄,公子可喚我一聲師姐!”

方洲微愣,與崔巒互視一眼,遂回道:“如此,小弟便高攀了!”

一旁的婢女滿心疑惑,但鑒於對崔巒手中武器的忌憚,餘下的路程卻也不曾多言。

倒是葉靈心和方洲這對剛認的師姐弟在回長安的一路上有說有笑,修行界的秘聞、外界的趣事無一不談。

快到長安的時候,方洲戴上了大哥製造的手環,並將兩個同樣的手環遞給了葉靈心。

“此物能暫時封印體內的靈氣,以便久留長安城內。”

“那不是要任你們宰割!”婢女怒道。

“切,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崔巒冷笑道:“沒有這個,在城裡你們只會死得更快,都用不着我們動手!”

“月兒,住口!”

葉靈心淡淡瞥了她一眼,繼而微笑接過手環,戴上後頓時便感到體內的靈氣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封印,雖然感知卻無法調動,待拿下手環後,靈氣又如涓涓細流般恢復了活力。

“實在是鬼斧神工!”葉靈心驚嘆道:“聽說你的那位大哥甚至無法修行?”

“對啊!”方洲傲然道:“可我大哥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

“切!”婢女小聲譏諷道:“不過就是個普通的野人,本姑娘一指頭就能碾死!”

“那等你什麼時候手指長得比大腿粗再說這話吧!”崔巒懶得跟這個年紀一大把卻比小姑娘還白痴的老大媽計較。

“你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呢?”方洲嘴角微抽。

“真想快點見到你這位大哥!”葉靈心由衷道。

“額……”方洲無奈,苦笑道:“我大哥這幾天比較忙,你先見見我二哥也是一樣的!”

“忙?”葉靈心難掩失望和疑惑。

“這個……”方洲不好說什麼,只能轉移話題道:“我們先進城吧!”

許辰這幾天確實很忙,至於忙的事更讓兄弟們無法啟齒……

“你聽我解釋嘛!我真的不知道那什麼王家嫡女求婚的事!”

“喲,不打自招了吧?我們什麼時候說過人是王家的嫡女了?”

“這外面都傳開了,我能不知道嗎?”

“你可別在這裝蒜了?”郭可盈兩手叉腰,攔在唐雪玢閨房門外,怒視着許辰:“你敢說你沒見過她?”

“我也就見過她一兩回……”

“你還好意思說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現在全長安的人都知道太原王氏的嫡女主動向你求親,你還跑來找我們小玢幹嘛?”

“我真不知道他們王家為什麼腦子抽風來這一出……”許辰欲哭無淚。

前幾天在太原王家的宴會上,王家主母親自向宰相徐番的夫人求親,徐氏不明動機自是禮貌回絕。

“長子早已成婚多年,長孫業已咿呀學語,斷沒有讓王氏女為妾的道理,次子年前便已婚配,不日便要回鄉完婚。”

哪知王家主母就在等着她這句話,繼而便道:“聽聞相爺尚有幾位高足,又都是孤兒,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們的婚事自然也該是相爺操辦才是!”

王家主母本就是有備而來,說完這話便當著在場所有貴婦的面點了許辰的名字。

“相爺的大弟子不僅才華橫溢且屢有戰功,未及弱冠便已是文武雙全,實乃良配!”

良配個屁!

若不是家中長輩嚴令,鄭氏哪裡可能看得上這個連出身都不明不白的小乞丐。

王家主母的驚人之舉很快就在長安城引發了轟動,五姓女可是連皇室都可遇而不可求的!

大唐立國百年,李氏皇權日漸穩固,雖不如國初那般近乎討好七宗五姓,但也從未放輕忌憚,拉攏和打壓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聯姻更是皇室最重要的手段之一。

歷代帝王,後宮中總少不了幾位五姓女,就這還多是費盡心機求來的。

或許也有五姓女下嫁寒門,可夫家必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方能娶得一位偏房旁支,但由五姓女主動求親,還是長房嫡女向一個出身不明的乞丐求親,這樣驚世駭俗的事別說本朝,就是前朝、前前朝都未曾聽聞。

在普通人眼裡,宰相的學生已是了不得的地位了,可在上層人物眼中,學生算個屁!

親兒子都有嫡庶之分,何況沒有血緣關係的學生?

文壇巨儒,門生弟子遍天下,每年都有數不清的所謂才子上門行卷,但凡是那些接見過的,到外面都可以扯一句“先生”、“弟子”之類的虎皮。

畢竟聖人云:“有教無類!”有過一番教誨,道一聲先生也無可厚非。

便是真正傳承衣缽的弟子也少有能和親兒子相提並論的。

再說這又不是看徐番對弟子什麼態度,這種事一傳出去,外人看的就是王家為了攀附權相竟不惜將長房嫡女下嫁徐番的一位弟子,還是恬不知恥的主動求親……

千年世家的臉面都給丟盡了!

這麼一鬧,不僅王家成了輿論中心,連帶着許辰也無辜躺槍,被無數的青年才俊們口誅筆伐,若不是也算凶名在外,早就有人要打上門來了。

然而許辰管他們去死啊!

他只在乎聽到這個消息後,對門的少女會怎麼想。

“你就讓我進去一下,我親自向她解釋啊!”許辰這兩天嘴角儘是水泡,口乾舌燥不說,一開口就扯動快要爛了的嘴角。

真真是磨破了嘴啊!